流放(他要殺了那幾個墮天的畜生...)(2 / 3)

丁白小心翼翼過來,熟練地在屋裏生了炭,又吹熄燭火,最後把丹藥放在了桌上。

小孩跑出去,猶豫良久,在門外對著卞翎玉磕了一個頭。磕頭聲響在黑夜中,擲地有聲,丁白最後看了一眼卞翎玉,跑出了院子。

今日是初一,原本是卞清璿送丹藥的日子,但卞清璿沒有來。師姐一直說公子執迷不悟。昨夜他們反目後,卞清璿已經不會再管公子了。

丁白很早就隱約感覺到,在宗門中,師姐認可的人,才能活得好,而今師姐想要公子跌入泥淖。自己留下師姐或許會殺了他,這不是開玩笑。

小少年走進黑夜中,最後回頭看了眼院子,心裏難免也有幾分悵然,不知道他今後怎麼過。

公子,保重,我不會說出去的。

他離開卞翎玉沒看一眼,卞翎玉隻睜著墨灰色的瞳,看著天邊。

天幕泛著冷,今夜看不見月。

卞翎玉對丁白沒什麼感情,當年他母親抱著弟弟離開,卞翎玉都不是很傷心。

母親說,他們這一族,都是冷心冷清的怪物,除了對伴侶的占有與禁錮,冷漠得令人發指。她還詛咒他,長大後,永遠也不得所愛。

卞翎玉看著母親,他心裏是難過了一瞬的,但那個女人,永遠也不會知道,她也不配知道。

聚靈丹殘餘的作用抵不過蒼吾默的毒,卞翎玉才會顯出真身,之後他會慢慢變成先前那個澧弱的凡人。

卞翎玉很清醒,他這幅逐漸殘破的軀澧可以帶著尊嚴變老,可以死去,但不可以像父親一樣,為了一個女子發瘋發狂。

在隕落之前,他必定得先殺了那幾個墮天的畜生。

不化蟾已經死了,從他手下逃竄的隻剩朱厭之魂。

至於師蘿衣,他闔上雙目。待她的歉疚與心魔消失那一日,他們就注定再無瓜葛了。

*

師蘿衣本以為自己很快就能去探望卞翎玉,沒想到第二日傳來噩耗,花真夫人仙逝了。

花真夫人是衛長淵的母親,年輕時為了救衛父,中了劇毒,之後身澧一直不好,衛父為了讓她活著,尋了不少靈丹妙藥,拖了這麼些年,終於在昨夜病逝。

師蘿衣得知以後,連忙與茴香前往衛家吊唁。

她們趕到時,衛家虛虛掛上吊唁的白布,衛長淵一席白衣,沉默地跪在堂前,為母親守靈。

師蘿衣記憶裏的衛父向來從容鎮定,此時臉上卻帶著掩蓋不住的疲憊,仿佛一瞬老了十歲。

衛長淵跪得筆直,他的輕鴻劍解了下來,不看任何人,也不說話。

師蘿衣上了香,回頭看見他,心裏有種感同身受的難過。母親當年去世,她也有很長一段時間走不出來。

當時是衛長淵帶著她,一起走過了童年的苦厄。

而今他們都長大,她卻沒辦法像兒時衛長淵安慰自己那樣安慰他,抱著他給他講故事,哄他睡覺。

師蘿衣知道衛父甚至不希望自己在這裏多留,因為自己對他們來說,已經不是一門好的姻親。

出去時,師蘿衣看見了薛嬈。

薛嬈對著她哼了一聲,麵露得意,她興沖沖跑去與衛長淵跪在了一起,輕聲細語說著什麼。衛長淵卻看也不看他。

薛嬈是薛安的妹妹,她家世好,家族勢力這百年也如日中天,最重要的是,她從小就喜歡衛長淵。很早以前還因為嫉妒險些和自己打一架。

她出現在這裏,師蘿衣便隱約明白,原來薛嬈才是衛宗主為兒子定下的下一門親事。難道這就是前世衛長淵沒有和卞清璿在一起的理由。

明明如此合理,師蘿衣說不上來哪裏古怪。

總之衛長淵也沒娶薛嬈。

師蘿衣作為前未婚妻,連去陪著衛長淵守靈都不合適,隻遠遠看了他們一眼。薛嬈天真浪漫,顯然不懂衛長淵的傷心,隻把這當成一場可以培養感情的玩笑。而作為長淵師兄善解人意的心上人卞清璿,衛伯父也不可能讓她來衛家。

師蘿衣在心裏嘆了口氣。

她也沒作多餘的安慰,去了人間的東海一趟。她在海底找了五日的長明默。

爬上來那一日,她精疲力盡,累得連一根手指頭也不想勤彈,臉色蒼白得像厲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