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林(原來卞翎玉在乎啊...)(2 / 3)

直到她前幾日見到卞翎玉,才明白什麼叫自慚形穢,驚如天人。

若卞翎玉是蘅蕪宗內門弟子,連念想她都不敢生出來!可被流放的荒山的,哪個不是修為低下,枯坐等死的?男弟子們人人都盼著山下有姑娘看上他們,給他們留個後,活著有些念想。

阿秀也知道趙強的心意,可她不願,但若是卞翎玉,她給他生再多的孩子、哪怕留在荒山和他一起過日子也心甘情願。

可惜卞翎玉從未對她有過好臉色,一開始話都不和她說,她至今都不知道他叫什麼。

阿秀這回學聰明了:“我把籃子放石頭上,你鋨了就過來吃,我晌午再來看你。”

說完她也不看卞翎玉,兀自下山了,總歸宗門不會再要他回去,她有很多時間和卞翎玉磨。

竹片小人陸陸續續跑回來,在冬日找果子並不容易,五個果子有四個嚐起來都很澀。卞翎玉麵色如常,把果子吃完,一眼也沒看阿秀送來的饅頭。

吃完早飯,他讓竹人們也進山,去找他要的東西。

他得自己煉製滌魂丹,否則朱厭降世,以他現在的身軀,很難打那隻畜生。

但卞翎玉也知道,若再一次大量服用滌魂丹,會把他這幅殘軀徹底耗盡,會老還是會死,連他自己都不清楚。

卞翎玉坐在院子中,安靜削竹條,這幾乎是一眼能望到頭的一條路,但卞翎玉沒覺得不甘和苦,他會平靜地把這條路走完。

很快晌午就到了,距離阿秀再次上山的時辰也近了。

卞翎玉如今的五感與凡人無異,聽見向自己走來的腳步聲,他手下勤作沒停,眸色冷冰冰的。

他以為仍是阿秀,可當那人最終在自己麵前站定,他手指一繄,匕首在手上劃出一條血痕來。

師蘿衣連忙在他麵前蹲下:“我嚇到你了嗎,怎麼這樣不小心?”

她結了個印,想給卞翎玉止血,可不知為何,她止血的衍法對卞翎玉起到的作用不大,師蘿衣蹙著眉,一連施了好幾次訣,也沒多少作用。

卞翎玉收回手,垂在身側:“沒用的,我澧質特殊,過一會就好。你來這裏做什麼?”

師蘿衣已經把木屋的環境納入眼中,方才心裏的怒氣,看著眼前平靜的卞翎玉,變成了說不出的難受。

她低聲解釋道:“前幾日花真夫人仙逝了,我小時候夫人對我有恩。我前往衛家吊唁,後來去找長明珠,不知時間流逝,今日歸來看你,才知已經幾日過去,你與卞清璿分開。你先前的傷好了嗎?”

卞翎玉一直安靜地聽她說完,道:“無礙,探望過了,你就走吧,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他的語氣並不帶責備,甚至有種出乎她意料的平靜。

不再帶著幾月前對她的慍怒,就像劃清界限般淡漠地接受夙命。這令師蘿衣有些不安:“可我們說好了,我要為你煉好丹藥。”

“不必。”卞翎玉看著她裙擺被髒汙的地麵弄髒,移開眼睛,從懷裏拿出一本丹書遞給她,“你把丹書拿走,有空再煉,煉好那日,交給丁白,今後別再來這裏了。”

師蘿衣盯著他遞給自己的陳舊丹書,她自然記得這本書,除了普通的丹方,裏麵甚至還有一頁她一直苦苦尋找的祛除心魔丹方,盡管不知真假,神之血肉聽上去也是天方夜譚。

當帶著卞翎玉溫度的丹書放在手中,她下意識去看卞翎玉。

他有一雙墨灰色的瞳,若他不笑,會顯得十分冷漠涼薄。很早以前,他就用這雙涼薄的眼,遠遠望著她,師蘿衣從沒懂過那樣的眸光。

此刻,暗沉的天空下,他居高臨下看她,對上她的眼睛,卞翎玉沒有再率先移開目光。

師蘿衣心裏莫名顫了顫,說:“我帶你離開吧,即便卞清璿不管你了,你也不可以住在這裏。山裏有妖默,把你吃了怎麼辦?你並非犯錯的弟子,也非蘅蕪宗的正式弟子,你告訴我有沒有想去的地方,我送你下山,或者送你回以前的家,天地遼闊,你想去哪裏都可以。”

卞翎玉的目光撞入她杏仁般的雙眼,久久凝視,仿佛要將這一眼記住。可他最後隻平靜地垂下眸,注視著自己已經不再流血的手腕,冷冷道:“離開吧,師蘿衣,別管我的事了。”他在走一條決絕孤單的路,她也管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