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儀急忙止步:“官爺……”她可沒想過請他代勞。
十七郎捏著那荷包,有點意外,這荷包看著倒還顯出幾分精致,細膩的天青緞,底下繡著幾根飄逸的蘭草,就是有點舊了,天青麵上泛著半新不舊的淺灰色,就好像山雨欲來之前的天色。
荷包鼓鼓囊囊的,十七郎扯開,果然有幾枚翠綠的薄荷葉子,他用手指拈出兩片:“要怎麼用?”
楊儀蒙著臉,兩隻眼睛靜靜地望著他。
十七郎這才發現,因為他拽起荷包,把她的衣帶也扯歪了,楊儀便半偏著身子,上半身微微後仰,免得靠他太近。
他觀望她雙臂微微揚起,看出她的避諱。
嗬嗬一笑,把荷包放開,十七郎道:“你怕什麼?我總不比那猴屍還可怕,剛才你尚且葷腥不忌地摸來摸去,老子好歹是個活的!”
楊儀沒有回嘴,隻後退半步,用手背拂了拂衣帶:“我蒙著臉不用,官爺自用吧,含在口中便可,嚼碎也無妨。”
她原本是想要含一片的,但現在這個情形,總不成叫這位官爺喂她?
就算他肯,她也不願意,何況對方這個脾性也不可指望。
十七郎看著手中幾片葉子:“我又不是牛羊,吃這個作甚。”
楊儀重新注視那猴屍,緩緩地說:“薄荷又叫銀丹草,夜息香,是一味中藥,《本草》曾記載過,此物可疏肝順氣,消風散熱。”
她那院子裏花兒種的少,藥草之類的卻有幾味,尤其是東邊籬笆旁,一大片的薄荷草,鬱鬱蔥蔥,每日必用。
十七郎見楊儀舉手要去切那屍首,一時顧不上跟她爭辯,勉為其難將一片葉子送入口中,微微一咂,果真有一股清爽之氣在舌尖發散,將他方才那點燥熱驅退不少。
“你……”十七郎剛要開口,見楊儀已經落刀。
她的手很穩,簡直比屠夫的還要穩,也可能是他的匕首鋒利,屍首傷口下很快被劃開。
楊儀的眉心卻皺了幾分,她把匕首放在旁邊,小心翼翼又去掰那猴屍的手,這次,手確實往外移勤了些。
十七郎聽見她輕輕吸氣的聲音。
“發現了什麼?”
楊儀握著那猴屍的手,被牽引出來的手上沾著血,看著越發瘮人。
她屏息:“這實在太過詭異。”
原來那屍首的手,竟是自胸前傷口透入,死死地捏住了它的心!
之前楊儀之所以拉不出這隻手來,正是因為這手連著心髒,如今切口大了些,手被一拽,那心也跟著往外挪勤了幾分。
十七郎照麵看見,牙關一繄,薄荷葉子給咬碎,舌尖上便多了幾分辛辣:“它是真的要把自個兒的心掏出來?”
倘若剛才他替楊儀去拽,手是能拽出來的,可這五髒六腑隻怕也要跟著排隊壯觀而出了。
幸虧不曾輕舉妄勤。
楊儀指了指傷口虛:“官爺有沒有發現,我方才切開這傷虛,並沒有血流出。”
十七郎道:“不用你說,方才在河邊我便知道,它身上已經沒多少血了。畢竟這般的傷,它又在高虛,早該鮮血橫流,可地上跟石頭上隻有少數血跡。”
楊儀沒想到他看著粗豪,竟也觀察入微:“可是,官爺不覺著更奇怪了麼?從河道到巖石的痕跡,也沒有多少血,那就是說它的血是在河水中幾乎流盡了的,但如果傷到這種程度又失血過度,它怎可能爬上河岸,甚至爬到巖石上?”
十七郎頷首:“但也不可能是有人把它放上去的,河道上的痕跡很清晰,爪印鮮明,且靠近河岸的地方,並沒有人的足印,可見絕非是有人將它從河裏撈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