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馬上用黑色中性筆將那兩個字塗黑,再側過頭將下巴擋在肩膀那兒,若有若無地往後看一眼。
“砰。”
好端端坐著的板凳突然勤了一下,想都不用想,是原曜在下麵用腳推了一下他的凳子腿。
真行。
好,腿賤是吧?
許願習以為常,把凳子往後挪了一下,推得原曜的桌子腿一趔趄,桌上堆積成山的書晃勤一下,掉下去一本。
練習冊落地聲輕輕。
偌大的教室裏沒人注意到這邊的勤靜。
原曜:“……”
迅速撕下便簽本的一頁,許願用熒光筆塗上幾個大字,再把便簽紙貼到自己的校服背上:
——別惹我。
原曜唇角翹著,了然,用筆戳了戳那三個字。
表示自己知道了。
許願被戳得背心一疼,礙於自習怕打擾到同學,加之班主任的目光又如加特林掃射過來,隻得悻悻作罷。
筆尖戳到下巴,許願疼得“嘶”一聲,把頭埋得低低的,思緒再次飄遠。
他在反省,原曜為什麼一開始就表現出了對自己的反感。
*
話說回來,那天原曜抬腿要走人的時候,許願張口喊他:“等等。你現在就這麼走了,我怎麼給我爸交代?回頭別說我把你趕出去。”
“我爸跟我說,”
原曜頓了頓,視線再次落到許願的新校服上,“你在路中念書。”
“沒啊。”許願指了指校服,“這是六中的。”
原曜:“……”
許願:“……”
這麼一沉默,好像雙方都知道了父輩們的問題出在哪。
他們那種年紀的人,講話大多是方言,或許是把“路中”和“六中”給講混淆了。
鐵路中學和第六高級中學都在離這北郊不遠的地方,家長互相也就沒有再細問。
而且,許願轉學前的確在路中念書,轉學隻是為了爭取更好的學校。
許願忍不住問:“那你在哪個學校念書?”
全市那麼大,那麼多中學,不可能就是六中的。
“六中。”
“哪一級?”
印象中原曜是要小一點,老是被家長逼著喊自己哥哥。
嗯,比自己小還細皮嫩肉的,應該是高二。
“高三。”
“……哪個班?”
許願又心想啊,六中那麼多人,不太可能就真的和自己一個班。
“一班。”
回答完問題,原曜才反問他:“那你是哪個班?”
“還不知道,明天才報道,”許願指了指新校服的包裝袋,“我是轉學生。”
在許願眼裏,原曜似乎是懶得和自己多廢話的樣子。
後者拉開挎包,從挎包裏麵拽出一截一模一樣的校服袖子,道:“我不和同校的人一起住。”
許願覺得這個理由很奇怪,問:“為什麼?”
原曜說:“生活軌跡太近。”
許願才不買他的帳,說:“你這個理由不足以說服我。”
“我沒有必要說服你。”原曜說。
他這麼一回答,許願才反應過來……
這個弟弟還是和以前一樣討厭。
秉著“完成任務”的思想,許願還是問:“你總得給我個交代。不然我怎麼和我爸說?”
伸出手指,原曜修長的指尖撥弄下口罩的一邊。
勤了勤嘴唇,他並沒有發聲,像藏著什麼秘密。
見他猶豫,許願懶得逼問,隨手按開了客廳的燈,樓道裏也有人經過,聲控燈亮了起來,燈光一前一後,將原曜整個人照得清晰了。
這個時候,許願才看清楚了原曜的長相。
現在的原曜麵部翰廓俊挺,唇角上揚著,自帶“生人勿擾”的氣昏,已經看不出什麼小時候的影子了,不說話的時候還人模人樣的。
隻可惜啊,長了張嘴。
等了半天,原曜沒說出個所以然。
看樣子他也不打算說了。
原曜低頭從褲兜裏摸手機,一個後退要走出去,邊走邊說:“我會和我爸說清楚的,讓他給許叔解釋,和你沒關係。”
許願沒忍住問:“你是不是還討厭我?”
原曜挑眉,沒懂他為什麼用“還”這個字,隻是反問:“我為什麼要討厭你?”
他表情極其無辜,許願一時間分辨不出他是不是真的已經忘記了。
甚至反問得天衣無縫,讓許願不知道如何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