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愛錯(1 / 2)

?(貓撲中文)餘飛蹭著水泥電線桿兒。

她最近的腦子很乳,總有各種莫名其妙的東西乳竄。比如現在蹭電線桿兒,腦子裏就會躥過一句話:我手拿菜刀砍電線,一路火花帶閃電。她愣半秒,「呸」一聲,什麼鬼東西,都是之前不知道什麼時候恕機灌輸給她的精神汙染。

不過最近她腦子裏反覆循環的卻是這一句詞:殘山夢最真,舊境丟難掉,不信這輿圖換稿。

她腦子裏總會無意識地重複播放一些曲調,大多是她反覆練習,走火入魔的結果。但離開繕燈艇後,她已經許久不唱,為何還有這樣腔調?

再細細一聽,卻又不是京劇,而是崑曲,《桃花扇》中教曲師傅蘇崑生謅的那一套《哀江南》,竟然還有笛子伴奏的聲音,咿咿呀呀,十分淒涼。

餘飛被自己唬了一唬,心想我這是怎麼了,學了十六年京劇,難道崑曲才是我的本命嗎?

再仔細一想,她想起來了。繕燈艇教戲,有一套獨有的方法。「倪派」認為崑曲是百戲之祖,學京劇之前,得從崑曲學起,也所謂是「京昆不分家」。因為她主攻老生,這套曲子她唱得滾瓜爛熟。

此後十幾年,她再沒唱過。

不曾想,在她退出繕燈艇後的某一天,這調子又一縷幽魂一般地飄了出來。

這一個多月時間,她的確過得像做夢一般。早晨驚醒,總覺得自己錯過了出早功;白日裏恍惚,常以為自己還在佛海之上;在戲臺上和師叔倪麟對唱……舊境丟難掉,舊境丟難掉啊。

她生生割斷這層回憶,又痛罵恕機一聲:說什麼會遇到高富帥如意郎君,現在連個屁都沒有!回Y市這麼多天,除了醫生,她就沒正經和哪個男人說超過三句話。

腰上似乎又瘞了起來,她又蹭了蹭電線桿兒,蹭了蹭,又想起此前在北京看的一出《憐香伴》,其中表現兩個女主角崔箋雲與曹語花之間的情~欲,便是蹭臺柱子。那蹭柱子的身段是好看的,餘飛細細回憶著,琢磨了下,不由得自己也模仿著,款擺腰肢,蹭蹭蹭。

「大街上發什麼膙呢?」

餘飛回神,麵前站著個大高個光膀子的社會青年,額頂揪個飛機頭,戴一墨鏡,很潮的樣子。目光跨過他的肩膀,車站邊上一對年輕情侶正盯著她,隱約有點麵熟。

餘飛是個很自我的人,戲臺上被人盯慣了,不怎麼在意別人的眼光。乜了一眼那社會青年:「我當街發膙怎麼了?擋著你發財了?」

社會青年拈出一捲兒錢,在她麵前秀了一下,插~進了她旗袍側麵的盤扣裏。餘飛的胸不大不小,布麵旗袍雖樸素,卻剪裁合宜,盡顯身段。那紮紮實實一卷百元大鈔就卡在她胸上,將將好掉不下去。

餘飛捂住胸口,飛起一雙凰眼,甩刀子樣地瞪著他:「謝滌康,你要死啊!」

謝滌康閑閑地雙手插兜,聳聳肩:「沒擋著我發財,擋著她們了。」

餘飛順著謝滌康的目光扭頭一看,那邊馬路牙子上站著幾個穿著暴露身材火辣的女子。

餘飛說:「哦。」東倒西歪的身子從電線桿上爬了起來,一聳肩,站得筆直,正氣凜然。

謝滌康:「……」

餘飛問:「你怎麼把錢全還我了?買不到?還是我給少了?你直說。」

謝滌康說:「血燕我給你送家裏去了,保證是南洋的正品,而且是上品,你回去自己看。珊姨一直對我們很好,算是我們哥幾個的一點兒心意。」

餘飛鼻子一酸,知道如果是上品,自己這點錢無論如何不夠買。她硬氣地收了淚意,說:「那你得少收多少保護費啊!」

「老子不是收保護費的!」

餘飛說:「你莫急啊,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你一定要長命百歲,我將來賺錢還你。」

謝滌康不以為意地嘿笑了一聲:「我那個叫阿光的哥們——就是當老闆做外貿生意的那個,覺得你屁股長得很好看,你去陪他睡一夜,就當是還了。」

餘飛「哦」了一聲,說:「你告訴阿光,他老豆死了,我不要錢去靈堂幫他唱一個晚上。」

謝滌康哈哈大笑:「他老豆生前最討厭聽戲,阿光他媽就每年燒兩個假戲子給他,說怕他寂寞,他老豆估計每年都被氣得從棺材裏跳出來。」

餘飛白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