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梧桐忽然覺得眼前這玩意兒,有點像是狗屎。
越想越覺得像,張茂差點就嘔了。
他連忙用油紙將雜糧麵兒重新包好,埋了回去,
躺回床上,他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
冷風一吹,就更餓更難受了。
難怪人說無知是福。
從前,張梧桐每天吃草都樹皮都沒有煩惱,現在智商倒是提升了。
煩惱加倍!
“梧桐,你咋了?
動靜恁大?
沒吃飽?”
“娘,我沒舍得吃。
你也有幾天沒有吃上正經飯了吧,我想著這樣也不是辦法。”
“活一天,賺一天,就是這年景。
讓你去漂羊皮筏子當筏子客你又不去。”
“娘!
您就聽老旺叔說那個簡單,但對我來說,那是真難啊!
每年撈屍客不知道要撈多少,咱家又沒有銀元,我去隻能喂魚。”
“呸呸呸,別胡說。
慫,那就認命吧,熬一熬,捱一捱這光景興許就好了。”
張梧桐不喜歡張王氏的說辭,雖然他的確挺慫,但任誰被自己親人毫不留情揭穿,總會有些難為情的。
“娘,你先睡吧!
我出去踅摸踅摸,說不定能弄到兔子,明天給你加餐。”
“噯,你這孩!”
張梧桐不吃點東西,這是絕對睡不著的。
五髒六腑好像從他覺醒那一刻也變得嬌氣起來,此刻腸胃不斷冒著酸水。
“嘔~
娘,您先睡,不用等我,我給你去搞點好吃的。”
張梧桐出了門,一股寒意 橫掃,他不得不跺著腳搓著手,踱到一家村民房外頭,發出暗號。
“布穀~布穀~”
片刻之後,窸窸窣窣鑽出來一個和張梧桐差不多一般大的青年人。
“梧桐!
咋啦?
這大半夜的, 你不睡覺召喚嗎俺幹啥?”
“找你肯定有事麼。
走,咱倆再去叫毛毛。”
張梧桐說著就往前走,石缸猶豫道:“梧桐,你不餓嗎?”
“餓啊!
咋了?”
張梧桐奇怪的看著石缸。
“俺爹說了,要是餓,那就多睡覺,睡著了就不餓了。
俺這一醒來,肚子有點受不了。”
“出息。”
張梧桐道:“哥帶你去吃肉,你去不去?”
“當真?”
石缸一聽能吃肉,眼睛都綠了。
“騙你幹啥,快點,再過一會天都亮了。”
趙口雖然窮,但也不是沒有富戶。
宋乾家大業大,雖然說變成了貧農,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些地主鬼心眼最多,說不定就藏了什麼寶貝。
還有李紅潮,鬥倒了地主,弄到了十幾隻雞,趙口就隻有她家有雞蛋。
說是雞隻是幫養,可從來沒有人見到過雞蛋。
擱從前,張梧桐就覺得所有的一切,都是應該的,別人就該富,他就該窮,從來都沒有想過這是不是公平,是不是合理。
但現在不一樣了。
說白了,這不就是個亂世嗎?
誰還不是個禽獸了,一人一條命,就要吃肉,看他們能把自己怎麼著。
兩人又來到一棵大槐樹下,槐樹下有戶人家。
石缸不用張梧桐說,自己就去發信號。
沒一會,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吱扭一聲木門開啟,又鑽出來一個尖嘴猴腮。
“梧桐,缸子。
大晚上幹啥?”
“梧桐說帶咱們倆吃肉。”
“啥?
吃肉!!?
還有這好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