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記了理想,忘記了愛情,忘記了一切,眼睛隻盯著男人們口袋裏的錢,偶爾會想,如果艾倫知道自己已經變得這樣不堪,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隻是動一動這個念頭,便覺得心痛到無以複加,再也不敢繼續想下去。
去夜總會,輕而易舉應聘成功,唯一感謝的,就是上天賜給的這副好皮囊,穿上火紅的晚禮裙,露出線條完美的肩膀,帶上廉價首飾,濃妝豔抹後照鏡子,竟覺得那樣陌生,鏡中的女子,膚若凝脂,兩頰的緋紅從肌理透出,隻覺得嬌豔絕倫,一雙剪水雙眸,卻是黯然無光,像個死氣沉沉的偶一般木訥。
第一天去,便坐了兩個台,到手居然兩千塊錢小費,新人在這一行裏總是吃香,走到哪個房間,一說是新來的,客人都要多看幾眼,男人的喜新厭舊,千萬年來亙古不變。
拿了那樣多的錢,心裏卻並不歡喜,被老男人揩油,躲在電梯裏哭,哭的稀裏嘩啦,睫毛膏融掉,澀澀的在臉上留下兩道黑印,猶如被車碾過。就是那樣遇見打開電梯門的朵馨,她見到狼狽不堪的自己,居然沒有嘲笑,沒有走開,沒有視而不見,隻是略一遲疑,便走進電梯裏,居高臨下的冷然道:“哭有什麼用,被人摸又不會少塊肉。”
那樣平平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不安慰同情,亦不嘲笑鄙夷,卻瞬間令她醒悟。就是啊,被人摸又不會少塊肉,什麼都沒有了,留著自尊還有什麼用。
於是自尊也拋棄了,開始學著諂媚,討好,阿諛奉承,撒嬌耍媚……
後來便百毒不侵,不在意被人揩油,不在意被人侮辱,跟在朵馨後麵跑。
心裏隻想著,隻要媽媽和弟弟過上好生活,隻要她的身體可以好起來,一切都無所謂,被人摸一下又不會少塊肉,好在身體到底還是完整的,完整的,那是底線,容不得任何人觸碰。
朵馨的訂房數量最多,跟著她,總不會擔心晚上賺不到錢,不管用什麼辦法,她總會將自己帶進她訂的房間裏去,這一生,雪詩都沒有想過自己還會遇到這樣的友情,像兩個男人,肝膽相照,兩肋插刀,兩個人互相為快要喝高的對方擋酒,一唱一和,配合的天衣無縫,總能將男人捧得心花怒放,欲罷不能,業績也連連攀高。
原來,縱然是吃青春飯,靠賣笑為生,亦是不簡單,學問深廣。
朵馨總說:“又想男人為你花錢,又想什麼都讓人家占不到,哪有那麼便宜的事,總得有點兒長處吧,唱歌好,喝酒衝,嘴皮子利索,是最最基本的,要不然,就是長得貌若天仙。”
夜總會的小姐們大都崇拜她,一個月可以訂上百間房,一個人樓上樓下來回串房,卻有本事哄得客人不對她發火,還個個回頭再來找她,雪詩總說她像千年蛇妖,練就一身媚術神功。
“你也學著點兒,小處女!”朵馨陰陽怪氣。
雪詩被她說得麵紅耳赤,追著要打,兩個人在走廊裏鬧作一團,經理見到卻還笑著調侃她們,要是換做別人,一定會被訓斥打擾客人,隻因朵馨,她是場子的中流砥柱。
那樣一個人精,麵對男人總是玲瓏八麵,無懈可擊,卻栽在了郭曉峰那個人渣手裏,雪詩實在不明白郭曉峰哪裏有一點可以配得上朵馨,饒是夜場女子被人看的低賤,卻也不至於栽在那樣一個不堪的人手裏,郭曉峰吸毒不說,花光朵馨每天辛辛苦苦賺來的錢,還時常背著她和別的女人廝混,有次被朵馨深夜回家抓到現行,都躲到雪詩的地下室嚎啕大哭到淩晨,雪詩自然憤恨難當:“你到底什麼時候腦子才會開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