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她依舊睡得不安穩,盡管身體疲累,大腦依舊被繁亂的思緒占滿,眼睛閉上又睜開無數次,已經有疼痛的感覺。
她聽著耳後的男人發出沉穩清淺的鼾聲,聞到他發隙間散發出來的清香,隻想讓這一刻成為永恒。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她依舊麵色疲憊,邵厲言有些心疼:“是我太心急了,該要等到天氣好轉,坐飛機去。”
雪詩抱住他,“我知道,你願意這樣的跋涉,願意欣賞沿途的一切,好看的不好看的,你都想看,我要陪你一起看。”
最初最深的感動,始於這句話,所以後來,他堅定的做了自己打算好的一切。
兩天之後,他們終於看到新疆青如眉黛的遠山俊林,寸草不生的蠻荒戈壁,墨藍冷寂的湖泊,星鬥漫天的夜穹,還有維吾爾姑娘們寶石一般的明眸。
天氣預報裏深沒膝蓋的皚皚白雪已被當地人鏟除,在在烏魯木齊、阿勒泰、博斯騰湖看雪雕,邵厲言帶她滑雪,第一次,完全無法駕馭腳下的兩塊滑板,她隻顧著摔跤,身後的男人一直笑她是個笨蛋。
她惱羞成怒的追他,卻是摔得更厲害,無論如何也追不上。
可他又怎麼舍得讓她摔疼,於是她最會佯裝疼痛,坐在地上哀痛呻吟,直到他滿臉慌張的衝過來,自己便抬起來使勁打他一巴掌。
這一招屢試不爽,每次他都會上當。
雪詩曾以為,新疆不過是個邊陲地區,荒灘戈壁比比皆是,最是蕭索無趣。
因為他說喜歡這座城市,她便覺得美好無比,也確實與想象中背道而馳,彼時在課本裏認識的新疆,如今已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與大都市相同的繁華和可以與西藏比擬的美麗。
她並沒有去過西藏,可在一切所能見到圖片的地方見到過那個地方的藍天白雲,如黛青山,浩瀚湖泊,燦爛千陽。
在烏魯木齊休息的夜晚,雪詩問邵厲言,“為什麼這樣喜歡新疆?”
邵厲言看著她,答非所問,“你覺得這裏怎麼樣?”
她笑起來,將自己最初的想法與現在的想法悉數講給他聽。
他聽完,並沒有如她預期的取笑她頭發長見識短,而是一臉認真的對她說:“我也從沒到過新疆,我喜歡新疆,是因為,秋涼,是新疆人。”
在沒有比這更諷刺的事情,他緩緩的吐出的話,對她來說,猶如當頭一棒,將這些天的歡樂與甜蜜全部敲碎。
她不禁冷笑,“然後呢?”
邵厲言似是知道她會有這樣的反應,並不在意,接著說:“她雖然已經不在,但我少年時的願望還在,總想著實現,為了紀念她,也為了紀念那段歲月,更為了,能和我愛的人一起到達。”
俊朗的雙眼裏滿是深情,黑色的衝鋒衣將他襯得愈發英姿勃發,她想,這個男人一定是自己這輩子的劫,陷進去就出不來。
終是笑了出來,望著他的雙眼,清淺的說:“你不要老說這樣的甜言蜜語。”
“這不是甜言蜜語,是真話而已。”他表情認真。
她卻搖搖頭,“不管是什麼,都不要在講了。”
“為什麼?”
“我害怕,我害怕自己太過愛你,等到失去的時候,會痛不欲生。”她說。
他聽完,臉上的笑頓時消失,目光沉的如黑暗的湖泊,令人感到冰冷畏懼。
“你還是不信我?”
她並不畏懼他的目光,有些話,憋在心裏很長時間,這種煎熬令人難過,不管信與不信,有沒有耐心,一個人,若真的全心全意的愛著另一個人,怎能容忍他身邊有別人,怎能容忍自己身邊有不愛的人。
他們到底有多相愛,她不知道。
沒有安全感,是愛情硬傷,無論這個男人給予多強大的諾言,也不過讓人感覺蒼白無力。
“不,不是不信。”她否認。
邵厲言忽然覺得一陣煩躁,為何她要這樣,為何自己說什麼都無法使她安心,放棄工作,推掉會議與應酬,不顧可能會被父母發現,不顧夏彥,帶她出來旅遊。
她可曾想過,自己的用心良苦。
他並不知道,一個女人最需要的是什麼,當她愛你,金錢,名譽,麵貌,都變的不重要,她隻要你,要你在身邊,要安穩,要永遠。
他並不知道,他用心良苦的一次旅行,兩人的朝夕相處,對雪詩來說,不過是一種變相的折磨,因她時刻都想著,回去之後,這樣的甜蜜便會消失,一切恢複如常,自己的情人身份,他的光明正大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