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心灰意冷的洗漱,換衣服,然後便不知該做些什麼,肚子很餓,但又不想吃東西。
拉開窗簾,見到一片霧蒙蒙的世界,不由吃了一驚,這樣的天氣,光是用眼看,就知道冷的不行。
邵厲言也走到窗邊,與她並肩而立,身上穿著白色棉布襯衫,與灰色粗麻褲子,整個慵懶俊逸。她感覺到他身上傳來的沐浴露與剃須水的清香,聽到他開口說:“你還生氣呢?”
她心裏一震,沒想到他會開口服軟,心裏悶悶的,不知該怎樣回答,卻又不得不開口說:“沒有。”
他臉上頓時有了一絲笑意,抬起胳膊,輕輕攬住她的腰,說:“雪詩,我一夜都沒有睡好。”
雪詩不禁翻了白眼,“我聽到你打呼嚕的聲音了,你每次睡不好的時候都會打呼嚕嗎?”
邵厲言被她噎的一怔,遂又一臉無奈的笑,攬著她腰的手臂一用力,她便失去了平衡,綿軟無力的靠近他懷中,他眼神裏滿是溫柔,看著她說:“以前怎麼沒有發現你這樣脾氣大,我太累了,所以睡著了,但是一直在做夢,睡得並不安穩。”
“夢到了什麼?”她仰起頭問他。
他眼神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她並沒有捕捉到,隻看到他依舊滿眼深情的望著她,聲音似帶著蠱惑人心的魔力,緩緩開口道:“我夢到我們都老了,有孩子在身邊,養了狗,住在滿是陽光的別墅裏,過得很幸福。”
雪詩看著他嘴角深深的笑意,也隨著笑了起來,伸手擁抱邵厲言,這一刻,她又覺得很幸福,他心裏,是這樣想著她,想要和她永久,想要白頭到老的。
也許事情,是沒有自己想的那樣複雜的。
“雪詩,給我些時間,好嗎?”他輕聲問。
“嗯。”她終究還是點了頭。
在新疆的這些天,他們大概已經吃遍了所有著名美食,也看夠了風景,有些事情,終究是要麵對的,逃避不了。
雪詩沒有心思在玩兒下去,邵厲言看的出來,他同樣也不在有心思,這次旅途,與事先設定好的相去甚遠,本以為兩個人都會很高興,卻忽略了她的感受。
兩人在賓館裏呆了一天,哪兒都沒去,大霧一整天也沒有散去,從窗邊向下望,隻能看到昭昭霧氣,一片空白。
有時候,晴欲其實是最好的宣泄方式,對於兩個相愛的人,彼此心裏都知道可能無法在一起,現實終有一天會將他們生生分離,唯有將每一天當做末日來過,將每次愛當做最後一次來做。
他們在屋裏纏綿一天,從窗台到床上,從床上到洗手間,從洗手間到電視機前,從電視機前到地毯上。
而邵厲言卻未見有多疲憊,依舊可以雲淡風輕的談笑,摟著她看無聊的八點檔肥皂劇,吃著服務生送過來的午餐與晚餐。
雪詩穿著長而厚的家居襪子,身上罩著他的白色襯衫,無力的躺在地毯上,四仰八叉,微微喘著氣。
罪魁禍首從洗手間裏出來,見她還躺在地上,便笑著上去哄她:“快起來,去床上躺著,地毯很髒。”
“原來你也知道地毯髒……”雪詩有氣無力的衝他說,臉上全是怨懟。
邵厲言但笑不語,一把將她打橫抱起來,走進了浴室,雪詩見他已經將浴缸裏放好了水,居然將她輕柔的放進去,默不作聲的幫她清洗起來。
開車從新疆返回的路途,比來時要順利很多,對路況都比較熟悉,大雪已經變作塵土,融入灰色路麵裏。
高速路兩旁的風景依舊蕭索,越是接近目的地的時候,雪詩越是感到心裏不適。
說不出來的感覺,隻是心裏像忽然出現一個大洞,深不見底,用任何東西都無法填補,渾身無力,空虛。
她將邵厲言的一隻手牽過來,臥在自己手中,想要尋求一些慰藉,卻並沒有感覺好一些。
“怎麼了?”邵厲言扭頭,在昏暗的車廂中問她。
她看不到他的眼睛,他同樣也看不到她的,他已經開車開了很長時間,旅途勞累,周身疲憊,感官與視線都不似平常那樣敏銳,他察覺不到她的細微變化,更不會知道她心裏在想些什麼。
雪詩隻是搖頭,“沒什麼,快要到家了,要和你分開了,很舍不得。”她說的是實話。
邵厲言將手從她手心裏抽出來,反過來握住她的手,柔聲說:“不會分開的,別瞎想了。”
夜色蒼茫,星辰如畫,她終究要讓自己的心安定下來,恍惚間,她會想到很多人,朵馨,尹修,樂義誠,夏彥,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臉,像是過了一個世紀般,有些人,她甚至記不起來和他們到底交集與哪裏。
下了高速路,終於回到了自己最熟悉的城市,這座龐大的現代機器,每天需要無數人使它運轉起來,人潮,車輛,霓虹燈,紙醉金迷的一切。
她又回來了,在經曆惶恐與難過,快樂與纏綿之後,一切又回到了原點,從沒有一刻,她如此討厭這座城市,她不願回來,不願麵對,她希望遠離它,到異國他鄉,到無人認識她的地方去,開始新的生活,隱藏所有的曆史和過往,不需要對誰說明,不需要承受誰的眼光,一切都不需要。
愛情,生活,家,這一切,都要重新組建。
可那不過是個夢想,現實會將她拖拽到最熟悉最厭惡的那一隅裏,令她無處藏身,能做的唯有麵對。
也許他們將麵對的,遠比想象中的更殘酷。
夏彥找不到邵厲言,邵厲言的父母同樣不知他去哪裏,若他們真的費一點精力去查,肯定是會查到他去了哪裏。
但謹慎如他們,又怎麼會動用不該動的力量去查自己兒子的行蹤。
邵厲言的電話一直是關機狀態,雪詩每天會給家裏打電話,接電話的是陳姐,總告訴她一切安好,她是放心的,有陳姐在,更有邵厲言安排的人在保護她的小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