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1 / 3)

整個夜晚,終於在胡思亂想與可怕的夢魘中消逝。

睜開眼,身邊依舊空無一物,隻有陽光與藍色床單,靜靜散發著清香。

這樣一個溫馨的早晨,她的心情一點兒也不溫馨。

默然無語的躺著看房頂,陳姐終於在門外叫她:“雪詩,起來啦,小南吵著要去找什麼哥哥……我也聽不懂……非要你帶他去。”

雪詩閉上眼,重重歎了口氣,想起昨天告別的時候,艾倫答應明天還帶小南玩兒,結果這孩子還真上心了,肯定是一大早的就要去找艾倫。

可她又怎麼能真的帶他去,且不說沒有心情,即便是心情好的,這樣的事情也再不能發生第二次了,已經是在沒辦法交集的兩個人,就不能以任何理由牽扯下去了。

“知道啦!讓他等著我,出去在說。”雪詩衝門外喊了聲,便悉悉索索的開始換衣服。

換好衣服,又給邵厲言打了一遍手機,本以為還是無法接通,卻意外的通了。

熟悉的聲音傳過來,她一時間心跳快了好多,有些緊張的問他:“你怎麼沒有回來?”

“有事。”他回答的冷冷冰冰。

她詫異他的疏離,仍繼續道:“那也不來個電話,我一夜都沒睡安穩。”

“和初戀男友敘舊一天,夜裏當然激動的睡不著覺。”他陰陽怪氣,語調酸的連自己都覺得受不了,卻仍不自覺的說了出來。

雪詩終於知道他這樣反常的真正原因,隻是驚訝他會這麼大的反應,不免有些好笑他的小心眼,語氣也變的柔和起來:“你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

“你別鬧了好不好,我們隻是偶然碰到,在一起說說話而已……”

“說話?說話說到商場遊樂場去?你們有那麼多話要聊?聊了一天?”邵厲言瞬間怒了,語氣開始咄咄逼人。

雪詩被他喊得也生起氣來,“你別無理取鬧好不好,你又不是沒有派人跟著我們,明知道我們隻是說話,幹嘛還這樣不依不饒的?”

話音落下,電話那端忽然沉默下來,良久,一聲清淺的嗤笑聲傳來,他冷冷的說句:“我很忙,沒事不要在打電話了。”

說完掛了電話,隻餘下茲茲的電流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她呆呆看著電話好半晌,感覺像是胸口挨了一拳,心痛難當,原來一直覺得與他的幸福那樣虛幻,總不敢敞開心投入進去,就是怕有這麼一天,一切都回到原點。

他一直是那個高高在上的裁決者,而她,一直是匍匐於地下的他的附屬品。

他們兩個本就是不同的人,又怎麼會真的走到一起。

也許,真的是她想的太簡單,活在這世間,見識過太多的不堪,發生在自己身上這些,又算的了什麼,雪詩咬咬嘴唇,告訴自己,沒關係的,一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就算被拋棄,就算不能和他在一起,也能活下去。

況且,他明明知道她和艾倫在一起做了些什麼,還這樣不信自己,又有什麼意思……

雪詩舒口氣,強壓下心頭的難過,開門走了出去,待收拾好一切,牽著小南就出了門,別以為誰離了誰活不成,她就去和艾倫一起玩兒了,又能怎麼樣。

走之前還不忘扭頭告訴陳姐,沒什麼事情就回別墅去吧,我和邵先生的合約很快就要到期了,馬上就要搬出來了,您就別在這裏伺候我們了,整天守著小南,怪累的。

弄的陳姐一臉不知所措,她也不在乎,扭頭就走了。

姐弟倆個個裹得跟大狗熊似的,在街上晃悠半天,艾倫終於開車過來了。

“你不用上班嗎?天天陪他玩兒……”雪詩帶著小南鑽進車裏,並排坐在後麵,邊幫弟弟係安全帶,邊問艾倫。

艾倫居然用特流利的普通話開玩笑說:“我想不去就不去,老板奈何不了我。”

雪詩被他逗得笑了笑,覺得這些年變得,不隻是她自己,那個在他心目中說著蹩腳的中國話,擁有湛藍色清澈眼神與中西混血的英俊臉龐的男孩,早就變成了眼前的成熟穩重不失風趣的完美男人。

於是從後視鏡裏看著艾倫,一臉感慨的說:“你變了。”

認真開車的艾倫聽了這話,握著方向盤的修長白皙的雙手,不經意的微微緊了緊,末了,卻是一臉溫和的笑,“我沒有變,我還是那個我。”

雪詩聽完,知道他意有所指,心裏更是百轉千回,他貌似活生生變作了一個中國通,對於語言的駕馭,文化的掌控,習俗的了解,一切的一切,作為一個外國人來說,是不容易的,盡管他有一位中國母親,可他從小接受的教育裏,很少有觸及中國的。

這一切的一切,真的是為了她?還是隻因為他喜愛這個國家?

又想起早晨與邵厲言吵架的事兒,心裏總也靜不下來,胡思亂想一多,人也就跟著焦躁,她是藏不住心事的人,自然臉上寫著一副,我很煩!我有心事的樣子。

艾倫看在眼裏,忍不住問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雪詩望著窗外,聽他說話,才好似如夢初醒般扭過頭來,口是心非的搖搖頭,嘴角牽起一絲笑容:“沒什麼啊。”

無憂無慮的永遠是孩童,小南坐在一旁,吵著問艾倫要帶他去哪兒玩兒。

艾倫說要去滑雪場滑雪。

雪詩驚了,覺得太遠不說,她和小南什麼都沒有帶,出門隻拿了自己的包包,滑雪服什麼的也沒有。

於是跟艾倫說太不方便了,就不要去那麼遠了。

結果兩個人顯然都不拿她的話當回事兒,小南拗起來,她是沒有辦法的,艾倫更是一臉無所謂,沒有滑雪服,買嘛!沒有帽子,買嘛!沒有鞋子,買嘛!沒有什麼,就買什麼嘛!

結果走著走著,居然就路過了樂氏集團的大樓,雪詩看著那巨大的冰冷的鋼筋水泥混合體從自己視線裏飛速倒退的時候,忽然想起樂義誠曾和她說過,有什麼事兒,找他!

但那是因為他以為欠了自己的情,況且自己也找過他一次,算起來,也是兩清了。

心裏明明告誡自己,不要去想邵厲言,不要去強求,該來的會來,該走的,怎樣都留不住。

到底還是不由自主的想他,想他現在在做些什麼,想些什麼,想這個世界果真神奇,前一天還對自己信誓旦旦甜言蜜語的人,第二天就能形同陌路。

哦!不,他們還不算是陌路,他還有傭人,留在自己身邊,而她還有債,未還給他。

樂義誠開著車走在去公司的途中,結果兩邊都塞起了車,扭頭看了看相反車道的車流,又看了看自己的車道,不禁有些煩躁,這個城市的交通,總是這樣讓人想吐。

一扭頭就看見樂氏對頭公司CEO的車堵在旁邊的路上,不禁一臉幸災樂禍,喃喃自語著:“孫子!我倒黴的時候你也得跟著倒黴吧……”

剛要扭頭的瞬間,對方車窗放了下來,裏麵探出一張熟悉的麵孔,讓他為之一驚。

成雪詩?她怎麼會在他的車裏?

樂義誠蹙起了眉頭,這個女人,夠深的。

他恰巧要去找邵厲言,這些日子,他嘴上不說,但他看的出來,他在為誰傷神。

生在他們這種家庭,若想選擇自己的生活與婚姻,都是難如登天的,即便你真的與現實對抗到底,選擇了你所想要的,最後的結局也必然不會快樂,因為不會受到祝福,幫助,與愛護,你便什麼都不是。

天厲的狀況已是如日中天,他佩服邵厲言,這麼短的時間裏做出這樣的成績。

可縱使萬人景仰又有何用,心裏的苦,怕是自己知道。

“不打算在繼續了?”他坐在邵厲言辦公室裏,嘴角帶著若有似無的笑。

邵厲言麵無表情,聲線低沉,“繼續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

“事情也許比你想的狀況好些。”樂義誠安慰。

邵厲言臉上閃過一絲嘲弄的表情,“好?在好怕也改變不了老爺子是她的殺父仇人的事實。”

“那就算了吧,何必呢,沒有這事兒你們倆也到了一塊兒,你比我清楚。”

“再說吧……”邵厲言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日光打在他的身上,挺拔的背影猶如一道剪影,眼角眉梢帶著些許令人琢磨不透的情緒。

樂義誠坐在沙發上,欲言又止,以他的能力,不會不知道成雪詩此刻同誰在一起,大概不需要他多此一舉了。

“走吧,找他們玩兒兩把去。”

邵厲言扭過身,倒像是如釋重負般長舒一口氣,“走!”

棋牌室裏烏煙瘴氣,薑二叼著煙,對樂義誠笑的一臉燦爛,含糊不清的嘟囔:“我說誠哥,芳青這姑娘多好啊,我要沒結婚一準兒給收了,你怎麼就不動心呢。”

樂義誠嗤笑一聲,甩出一張牌,“廢什麼話呀,你什麼時候開始給人當說客了,她給你什麼好處了?”

“得,當我沒說。”薑二訕訕的閉了嘴。

尹修把朵馨帶回來了,再次走進雲霄宮,她不在是聲名赫赫豔光四射的頭牌小姐,她變成了大哥尹修的女人,他待她極好,從服務生到領導層,見到她無一不畢恭畢敬,她做了幾天大嫂,便覺得無聊的要命,給雪詩打電話,卻把雪詩給驚到了。

“你回來也不告訴我,真夠可以的。”雪詩與朵馨坐在露天咖啡室裏聊天。

“哪兒顧得上啊,這不一有空就叫你出來了嗎。”朵馨一臉幽怨。

雪詩看著她笑,“呦呦呦,是讓尹修看的太緊了麼。”

朵馨臉上難得的出現小女孩的嬌羞表情,讓雪詩看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你別笑話我了,你跟邵厲言怎麼樣了?”

“就那樣唄。”雪詩含糊一句。

這麼長時間的姐妹,朵馨怎麼會看不出她的異樣,斂了笑,又問:“什麼叫就那樣,怎麼了?”

“不知道,他消失了,就像以前那樣,已經好多天沒有見到他人了。”雪詩一臉不在意的說。

“怎麼會?之前不是還要你等他?”朵馨一臉疑惑。

雪詩到是想的開,自嘲的笑著道:“或許人家現在不想要我等了,一開始就不該抱這種希望。”

朵馨想安慰,卻不知該說些什麼,這樣的心境,她怎麼會不了解,愛情往往是這樣讓人沒有安全感,隻因兩個人相差太過懸殊,所以弱的一方隻能將所有期望寄托在另一方身上,一旦對方變卦,自己也隻有傷心忍耐的份兒。

不能較真的,一開始就不能,她們是見慣了這些悲歡離合的,所以總會事先將自己的心保護起來,可麵對那樣一份愛情,誰能不報期望,報了期望,便斷然免不了傷心。

她對尹修,何嚐不抱著一份不安。

回去的路上,司機將車開的緩慢,十字路口過了一個又一個,她忽然討厭極了這座城市,熙熙攘攘的人潮,汙濁的空氣,與數不清的悲劇,像一鍋壞掉的粥,混沌,令人生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