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逼嫁(下)(2 / 3)

蘇陳氏早一咕嚕的爬了起來:“你敢丟我出去,我便去衙門告你忤逆。”

潤娘倒真被“忤逆”這個詞嚇到了,在她的印象裏後娘好像也算是長輩,偏偏真潤娘對律令又是一概不知,因此她拿不準自己掌摑後娘算不算忤逆。

不過這種擔憂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潤娘稍一思忖,便想到了打發蘇陳氏的法子了,她同華嬸耳語幾句,華嬸起先是皺著眉頭,聽到後來,無奈一歎,喝命大奎、鐵貴二人:“快架了她出去。”

大奎早巴不得一聲,都用不著鐵貴,他長臂一伸,架著蘇陳氏風也似掠了出去,隻聽得蘇陳氏嚷道:“還有沒有天理啊,做女兒的趕娘出門!”

華嬸跟在後頭,到得大門時,哭了起來:“老安人,求你少說得一句吧,娘子身子弱,哪裏經得起這般吵鬧。你雖不是她親娘,好賴也是看著她大的,怎麼就這般狠心,為了點子聘禮硬逼她打胎,前兒大夫說了,果真小產了,就娘子的身子,怕是不好呢。難不成你非要逼死了她才甘心麼!”

蘇陳氏衝著大門內叫道:“不識好歹的小賤蹄子,果然嫁給鍾員外,還不是她享福,我能有甚麼!我曉得,她以為周家太翁做過兩天小官,便以為自己的官家娘子了,指著肚子裏那塊肉給她掙誥命呢,我且看著,也不用遠說,看到時候帶不帶柄!”

此時正值午錯時候,冬日農閑,莊戶人家不論男女老少,多坐在路旁曬日頭,蘇陳氏一翻吵鬧,那些人遠遠地著圍了一圈,指指點點嘀嘀咕咕。這些人都是周家的老鄰鄉了,周家官人下葬第二天,周家娘子被逼得撞了牆,此事人盡皆知,這會聽蘇陳我罵得凶了,幾個老村婦實看不過,都勸道:“老安人罷了吧,怎麼了也是自家女兒。”

華嬸亦苦苦哀求道:“老安人,你也給娘子留些臉麵吧。”

蘇陳氏見人漸漸圍了起來,又有人來勸,倒越發來勁了,大口啐道:“臉麵?她跟她那死了的娘一樣,識得兩個字眼裏都沒人了,我好賴也養活她這麼大,就是勸她改嫁也是為她好,就趕我出門,也不怕老天響雷。”

華嬸哭道:“安人哪裏話來,咱們也是怕話說得急,兩下裏鬧得不好看。況且娘子又有身子,她素來身子弱,官人去後越發病蔫蔫地,成日裏提不起精神來,倘或鬧出點事來,肚子裏那點骨血還在其次,大夫交待地過,她的身子可是經不起的。”

蘇陳氏冷笑道:“身子弱!適才同我爭鬧的時候,倒是有氣力的很,這會來裝病呢,唬誰呢!老娘才不上你的鬼當呢!”

蘇陳氏正罵著,隻見魯媽急匆匆地趕了出來,向華嬸道:“老姐姐,你快進去瞧瞧吧,娘子哭得歇過氣去了,且下頭又見紅了。”

華嬸一麵折身回去,一麵急道:“哎喲,鐵貴快去請大夫。”

鐵貴答應一聲,關了門衝蘇陳氏狠狠瞪了一眼:“這下你稱了你的心了!”言畢急急而去。

蘇陳氏看了眼緊閉的烏油大門,啐了一口罵了幾句,拂袖而去。圍觀的人搖頭歎息,漸漸散去。

潤娘聽外頭漸沒了聲響,得意一笑。魯媽、華嬸鬆了口氣,道:“總算遮掩過去了。”

潤娘撇了撇嘴,甚是不然,因見華叔還在跟前,忽想起一件事來,問道:“差不多到時候收租子了吧。”

華叔道:“在往年早就該收了,隻因今年家裏大事不斷,一時間還沒顧得上。前日我倒跑了兩趟,那些佃戶竟沒一家肯就交的。”

潤娘想了一回,道:“明朝你拿著地契帶了鐵貴、知盛去趟老樟窩子,一來去踏看地方察訪佃戶,回來咱們再議如何收租,再來將華嬸今朝買的物事,撿幾樣好的捎去瞧瞧咱們姑奶奶,也替我帶聲好。”潤娘一麵說,一麵已使魯媽取了地契來交給華叔:“至於這邊那些個佃戶-----”說到此處,抬頭四下瞧了瞧,問道:“怎麼不見知盛?”眾人都說沒見著,華叔走出去扯著嗓子叫了兩聲,大奎跑過來道:“起先我見他出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