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瑣碎的後半晌(2 / 3)

秋禾搶道:“是啦,大戶人家家裏多半都養著奴隸,那些奴隸一輩子不許贖身的,主人家隻需管飯即可。”

潤娘奇道:“還有這種事?”

知盛答道:“是的,再過幾日信安府就有奴隸市場了,那些奴隸多半是軍俘、死囚,也有犯了死罪的官眷。隻是咱們這樣的人家,哪裏敢買,真把那些軍俘、死囚擱在外院,夜裏還能睡得踏實麼!”

潤娘笑道:“咱們這地,終歸是要靠佃戶們侍弄的,不過不做點子事,怕是唬不住他們,等你們從老樟窩子回來,就去信安府買兩個十幾歲的男奴來。十幾歲的小子,總不怕他且做的事。爾後咱們再去催租,今年的租子咱們三七開,要交就交,不交就讓他們搬。佃戶住的屋子都是咱們的地吧?”

“那些佃戶都是住在地邊上,那些屋子自是咱們的地。”

“好。”潤娘堅決道:“誰不肯交租子,誰就給我走人!”她說到此處,突然動了動鼻頭:“哇,好香啊!”

潤娘正四處聞嗅,魯媽端著個青花玲瓏的蓋盅進來:“娘子,趁熱把這雞湯吃了,老華家的燉了一天了。”

秋禾趕忙接過蓋盅放在炕幾上,潤娘她本不喜歡這種清燉雞湯的,可自她來後就沒嚐過葷腥,此時麵對著黃澄濃香的雞湯,她也顧不著燙嘴,很沒形象的猛喝了幾大口,小小一盅雞湯早見底了,她嘟著油膩膩的嘴問道:“阿哥、芳姐姐呢?可都有呀!”

“阿哥那份叫易娘子端了去了。”

“那芳姐姐呢?”

魯媽不做聲,潤娘歎道:“也不曉得芳姐是不是華嬸子親生的,一碗雞湯也舍不得。秋禾,你去再去盛盅雞湯,我同你一起過去瞧瞧芳姐姐,適才我就想去同她講講話,便被華嬸子押了回來。”她下了炕,揭了簾子就往外去。

秋禾拿過鬥蓬追上前:“我的娘子,你也披了鬥蓬再出去呀。”

此時天色將晚,脂胭般的晚霞鋪滿了天空,小院內方磚漫地青石做階,院中一株銀杏已是滿冠金黃,晚風拂過,又有幾片金黃的小傘自樹梢飄落,方磚地上已鋪滿了落葉,黃昏靜寂,倒有幾分淒惶的意味,潤娘拾起一片,送倒鼻下輕嗅,原來不時空如何轉換,有一些味道總是不會變的。

“夕夕,畢業後你想做甚麼?”

“嗯,我想開一家書吧,守著幾麵牆的書啃啊啃。”

“我要掙錢,然後隨心所欲的生活,去很多的地方,看不同的風景。”

兩個瞢懂的女孩坐在一棵老銀杏樹下,看著夕陽一點點的落下勾畫著未來,明明還是那麼清晰,卻在轉身瞬間已是隔世。

“怡寶,你感覺出那個我並不是真的我了麼?還有爸媽,你們過得好麼,雖然隻才幾天,我卻那麼那麼想你們,可是我回不去,回不去呀-----”

“娘子,怎麼了?”魯大奎拿著笤帚從後群房過來,卻見潤娘迎風落淚,他自幼與潤娘一起長大,潤娘的嬌弱與眼淚他見得多了,可從未有一次如此翻這般,噙著淺笑默然落淚,一眼望去仿若一株長在牆角的白梅。

潤娘聽得聲音忙拭了眼淚,回身笑道:“怎麼又是你呢。”

魯大奎道:“院子裏葉子落得太多了,娘讓我來掃一掃。”

“這一地的金黃多好看,掃它做甚,樹葉子又有甚麼髒的。”

魯大奎自不覺得這落葉有甚好看,因此他倒有些為難:“若娘看到這一地的葉子,定要訓我的。”

“娘子。”秋禾擰著個提盒站在月亮門前,小聲的衝潤娘招手。

“不準掃啊!”潤娘給魯大奎丟下一句話,就奔秋禾去了。

主仆二人過了月亮門,潤娘問道:“你怎麼同做賊似的。”

秋禾答道:“哎喲,可不是做賊,我進廚子裏裝碗雞湯,華嬸子瞧見問了我一車子話,我說是娘子要的,她就說等會她給娘子端去,我是瞅她注意才偷了這麼一碗出來,等會華嬸子問起來,娘子可要替我遮掩遮掩。”

潤娘笑道:“要想我替你遮掩也容易,往後你隻別看犯人似的守著我。華嬸、魯媽不在跟前的時候,你也容出門透透氣,咱們家不是還有個小花園的麼,明朝若天氣好咱們去瞧瞧吧。”

秋禾白了她一眼,道:“這可是為難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