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可歎,煙迷朦,終虛空......如今才知最要不得是菩薩心腸,以為這般退讓便能寬了廟堂上的人心,誰知......竟還是落到現在的結果--此刻怕不是李綱臨陣變卦那麼簡單,而是更大的陷阱。
想到這裏,雲倦初不禁冷笑出聲,隨即抬起了眼來,眸中寒光乍射,"阿群,你輕功好,且去前麵山穀裏探一探。"
"怎麼?"
"這條路怕是走不了了。"雲倦初毫不猶豫的說道,"你去看看穀裏是不是有埋伏。"
聽到這裏,夏群再不遲疑,縱身便去。過不多時,便帶來了預料之中的壞消息--"山穀裏埋伏的都是兵,不過棧道口還沒見人影。"
雲倦初搖頭:"那是他們故意賣的破綻,誘我們鑽進口袋裏去。"見少年仍是不懂,就又解釋道:"棧道狹窄,並肩站不過兩人,若在棧道上布置,他們反而發揮不出人多的優勢,倒不如故意放開了道口,引我們過了棧道再堵住棧口,進行伏擊。"
"真毒啊!"夏群咬牙道,"小爺帶人上去宰了他們!"
雲倦初攔住他,"現在不是衝動的時候,你快去通知大家後撤:這條路走不得!"
不知怎的,就是違抗不了他哪怕輕輕一句,夏群也不多想,立時就奔了出去,誰知剛走了幾步,他武人耳目靈便,就聽見了隱約的喊殺聲。急縱兩步,他躍上棧道,隻見棧道口處激戰正起:原來方才等待之時,有不少義軍不耐的搶先走過了棧道,立時中了官兵的埋伏。而那頭廝殺一起,這頭的義軍便紛紛趕去救援,搶回棧口。戰鬥,就此觸發。
見狀,夏群不敢停留,忙又飛奔回棧道這頭的雲倦初側。
"怎麼辦?"
雲倦初摁住他肩:"不要慌。你去找領頭的,讓他先帶大家往後撤,再通知你雲少來接應。"
少年領命,點了點頭就又一次往前方掠去,卻不料這次不比方才:原來山口狹窄,棧道曲折,身在這頭的近百婦孺壓根不知山那麵發生何事,此刻都擁堵在了棧口之前,有的則已走上了棧道。人群裏輕功壓根施展不出,夏群急得隻好大喊:"前麵有埋伏,大家別過去!"卻無奈人小聲弱,無人理睬。咬咬牙,他撥開人潮,拚命先前擠去,希望能找到領頭之人,極目處卻隻見棧道上黑壓壓的隊伍一點點的向陷阱處蜿蜒。
狹小的木質棧道,一麵是峭壁,一麵是萬丈深淵,一旦走在上麵,要麼是齊齊後退,要麼便隻能齊齊先前。心一橫,他仗著人小身輕,硬是貼著護欄邊一路飛到了棧口。隻見道口穀中,兩軍正廝殺在一處,露了行藏的官兵索性都撲搶上來堵截棧口,妄圖將義軍逼回棧道,而義軍則一麵堅守道口,一麵奮力劈開前路。夏群看得目眥俱裂,也沒從鬥得難解難分的雙方裏找到領頭之人,心中大急,卻又無方,隻得又施了輕功貼邊逆行,轉回這頭來。
"如此隻懂義勇,不知進退,是如何領的軍?!"
夏群看見對麵眸中情緒犀利如刀,刃光閃爍,憤怒逐漸轉為擔憂最後化為低低一歎:罷罷罷,這局麵又是誰開創的?終隻是大夢一場。
低歎吟罷便成低笑,心念一定,索性便將這夢做到底了罷。
想著,便對少年道:"算了,管不了這許多,能退回來多少退多少。隻要等有人發現過不去了,自然就會轉回來的。"雲倦初咳嗽了兩聲,並不停頓:"這邊我看著。阿群,你飛速去找雲少來接應。"
"你......"夏群聽他又咳嗽連聲,稍一遲疑,卻遭冷冷一瞥--"還不快去?!"少年一驚,急忙向後方奔去。
望了眼他的背影,雲倦初轉過身去,放下了掩唇的手,沒看袖口一眼,便向前走去。
卻不料夏群這次帶回的仍是壞消息--少年搖著頭,紅著眼,頹然道:"我沒找到雲少。寨裏已經全亂了,已經有好多官兵打上來了,現在到處都是火,到處都是死人。我問剩下的弟兄,有的說雲少受了重傷被人硬架進地道了,又有的卻說是帶人突圍去了,總之,我見到的人裏沒人見過他......"
雲倦初閉上了眼睛,血火殺伐透過少年帶著鼻音的描述直撲到身上,一陣似火一陣似冰。
對麵的少年注視著他,看見他緩緩仰首,傾宇的雪花落在他甫睜的眼睛--這,究竟是怎樣一個人?他不禁又疑惑起來。這時才看見那人身後聚集了數十老幼--這個人又究竟是怎樣將他們領下棧道,帶上回寨之路的?疑惑重重,胸口明明依然被那塊冰冷的硬物硌著,奇怪卻為何一次又一次忍不住的選擇去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