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個人總是一味地迷信權威的話,比如說事事都聽專家的話,一切都依賴於書本知識,那麼他就迷失了自我,也就看不清自己的本質,同時也喪失了自己的高貴。相反,誰有真正信仰,確切地說有宗教性質的信仰,並在信仰的真誠之中堅定不移,誰就能變得高貴。隻有信仰上帝的人才不會喪失自身,因為即使在失敗中他也能體驗到人之為人的高貴的真理,基於此,他也知道自己的本質,也就是自己是什麼,為什麼而存在。為什麼人們要求這樣的高貴,我想這取決於人的傳統,這個傳統是人的天性中固有的,是天性的本源,人天性中就能識別一些事物的本質,天性具有最原始、最基本的審美觀和基本的善惡意識,這是人類在發展中不斷追求高貴的原因,因為隻有變得高貴,才能感到尊嚴。如果用傳統詮釋這種東西還不夠準確的話,那麼我們隻能意會了,他所需要的是一個詞,我想,也許就是人所需要追求的真正的信仰。
有一個英雄事跡中國人民眾所周知。抗美援朝期間,為打擊盤踞在上甘嶺的美國和韓國軍隊,中國人民誌願軍戰士邱少雲被選派參加潛伏部隊,並擔任了發起衝擊後掃除障礙的爆破任務。12日上午,敵機向他所在的潛伏區進行低空掃射,並投擲燃燒彈。飛迸的燃燒液燃遍他全身。為了不暴露潛伏目標,邱少雲任憑烈火燒焦身體一動不動。他的戰友們幾次想站起來幫助邱少雲撲滅身上的火。可是邱少雲和戰友們知道,在這個節骨眼上隻要有人動一下,目標就會暴露,整個班的戰士以及整個反擊計劃就會失敗。邱少雲雙手深深地插進泥土裏,身體緊緊地貼著地麵,直到壯烈犧牲,用自己的生命換取了整場戰鬥的勝利。
他們把自己看作個人,在他們的抵抗和犧牲中做出了沒有命令也能做到的事,即真正在最後一刻保衛了全部戰士的生命和戰鬥計劃,這一幕在人們的記憶中留下了不可戰勝的意識。這個事跡表明了通常幾乎很難達到的現實性,我們首先看到了作為一個高貴的人的本質,人是什麼和人能是什麼,作為一個人堅定的信仰,這個信仰就是麵對毀滅,能夠實現一個世界,盡管這個世界不屬於他的,而是屬於未來一代人的。
隻有那些有真正信仰的人才能感到自我的存在,而信仰的力量就會在自我中產生內在的行動,這一內在的行動能推動自我的提升,同時又麵對著虛無——舍生忘死,不顧一切。信仰使人的靈魂得以永生。自我就是人的靈魂本身,就是最真實的自己,它認為自己能勝任最高的東西,所以,一個知道自己是什麼的人,很清楚自己的本質,並能與肉體這個自身生活在強製的緊張關係中。當麵臨災難的時候,真正的人知道自己有可能會犧牲,但是他也能在犧牲中讀解出自己存在的密碼。如果沒有這一本源,人的世界始終是碌碌無為的。有的人雖然活著,可和死了沒什麼區別,有的雖然死了,但他卻一直活著。隻是人的意識不同,看法也就不同了,就如所謂,看到的未必就是真實存在的,真實存在的未必就是能看見的。如果你想讓自己真的存在,就必須守住自己。
6000年的人類傳統與幾十億年的地球史比起來,仿佛是我們地球才經曆了最初一秒鍾。根據對遺骨的考證,人已經生活了幾十萬年,與這幾十萬年比起來,有文字記載的曆史仿佛告訴人類才經曆了最初的開端。毫無疑問,對30年一代的種族來說,6000年是一個很長的時期,現在的人感到他生活在世界的末期,雖然兩千年前的人也同樣認為自己生活在世界末期。人類總傾向於認為,人類最好的時代已經過去了,自從人類與猿告別後,對地球史的認識使人們感到自己有限的生命。現在人類知道一切都擺在人的麵前,每十年之間的技術發展速度仿佛是確鑿無疑的證明。但是人類最終會問,整個人類史是否是地球史的短暫的插曲,人類或許會毀滅,並重新把自己的陣地讓給單純的地球史的無窮無盡的時間延續。
人們已經不再關心煤礦何時開采完畢,因為科學家說還夠用近1000年;不再關心和限製使用我們所能開發的一切能量,關心的卻是世界末日,一切生命將隨之消失。人類設想如何抓住地球這架大機器的杠杆,以便按人的意願采用技術手段征服世界,甚至是如何在地球毀滅時在整個無邊無際的宇宙中獲得自己的領地,更甚至想在適當的時候奪得造物主的特權……而當這一切始終不可能時,那麼在技術達到極限後很可能隻能以災難而告終。
人口的增多會導致最終的戰爭,人類用技術手段最終把世界毀滅。事實上文明已被破壞過了,以致於那些曾有過高度文明的幸存者反而退回到野蠻狀態,一切又得重新開始。人類的狀況的獨特性在於,盡管一兩個洲會遭到完全的毀滅,其它的地區仍可以把曆史上獲得的財富保存下來,使人類在未來繼續繁衍下去,但也有這樣的危險,當占據整個地球的文明都毀於末日時,那麼再也沒有人類能夠幸免於難了。
人類沒有想過,我們生活秩序中特有的性質是否就不是最大的危險?是否可能發生種族的演變和非優生的選擇,以致導向進一步的惡化,最終從生物學的觀點來看隻剩下在技術機構中勞苦的、還在盡一時之職的人?是否有可能人毀滅於他為自己的生活所創造的工具之中?在生活秩序中是否可能因人口的增多而導致每個個人的空間變得狹小,以致最後人在精神上會窒息?今天的人如何沉浸在碌碌無為中?他們如何交往?他們如何憑苦幹來履行他們的職責?他們如何無信念地從事政治?如何快活地過毫無意義的生活?人賴以生存的基本的物質會不會消耗淨盡,以致於當這些供給用盡時是不是會走向滅亡?文化和藝術的衰落是否是這種基礎即將消亡的征兆?雖然我們在喪失時注意到我們所喪失的東西,但不久的將來將完全不再知道發生過什麼,因為我們對此已經不再理解。
可是就目前的境況而言,讓我感到萬分沮喪,全世界的人都瘋狂地追求物欲了,極盡貪婪地享受著每一天,肆意地揮霍著自然資源。他們似乎從不想未來的諸如這樣的一些問題:當一切可以“拿來”的資源都被吃光用盡後,當生長糧食的田地被日益擴張的城市建築蠶食而盡後,當延續我們的生命之水幹涸枯竭後,當工廠的濃煙扼殺了最後一顆麥穗後,那麼留給我們後人的將是一個朽木死灰、無法生存的廢墟。而現在,我想每個人都應該時刻警示自己:我真正想要得到的是什麼?這意味著就後人而言,我想知道後人將會變成什麼樣子。還有一個更值得我們思考的問題,那就是當我們的文化徹底淪喪並且精神徹底死亡之後,我們後人所在的世界,哪一種人將會繼續生存著。
我們時代的人顯然對“未來”以及“後人”這種事漠不關心,他們甚至認為考慮那些事都是愚蠢的,是多餘的,甚至是可笑的。他們隻想在這現世過得足夠好,不管身後之事。能挖到的煤精力挖完,能用的水盡力用完,能占用的農田盡力用完……他們一定能夠認識到這些問題的重要性,但沒有一個人願意犧牲現世的“幸福”。尤其是我們時代的一些官吏,無論大官還是小官,皆為政績,皆為自己的仕途“鞠躬盡瘁”,每一個新官上任後,城市的麵積就會擴大一圈,鄉村的田地就會消失一片;無論大商還是小商,皆為金錢,皆為自己的財源“死而後已”,每一個商人經營後,假冒偽劣就會層出不窮,人們的生命就會朝不保夕。
我之所以會對後人感興趣,是因為希望他們的生活有這樣一種尊嚴和價值——它與我們從幾千年中所了解的人的存在還有點連續性。我們後人的後人,就像我們看待自己的祖先一樣,未來的人應該也能夠把我們看成他們的祖先,他們會怎麼看待我們,會怎麼想這樣一個重大而嚴肅的問題:“我們的祖先究竟為我們留下了什麼?”這並非就肉體的意義而言,而是就人類生存的以及曆史的意義而言。
由於世界的過程是不透明,是無法準確預知的,因而世界的過程將永遠是可能性,而決不能變成確定性,因此,涉及渺茫的未來的一切計劃和行動都是無用的,我們要在此時此地創造並珍惜我們的生活,並使之充滿生機。我必須思考關鍵問題之所在,哪怕一切事物都麵臨著終結。麵對模糊的未來,麵對它的威脅和它的深淵,我們要從人自身找原因,保護地球自然環境,少一些礦產資源的開掘,少一些森林的砍伐,少一些城市的建設,保護好我們盡可能保護的,不要更嚴重地破壞自然結構。我想,2012不會是世界末日的話,隻要我們還有時間的,就不放棄環保這樣的計劃,並真正地在每時每刻行動,這也是我們唯一的行動機會。
想象一下這世界中支離破碎的、很快被完全毀滅的人的高貴,想象一下一個完全無信仰的世界,想象這世界中的失去了自身和他們的上帝的機器式的人們,想象一下人類會死去……沒有一個有力的答複會說出什麼將發生,而地球上最後一批活著能夠看到末日的人會回答這個問題。如果我們的科學隻是預測到將來會發生什麼或不會發生的時候,就應該停止這些無聊的工作了,科學應該隻有一種任務,那就是時時刻刻提醒人們:注意自身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