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手裏摩挲著這串鮮色朱實上潤澤的晨露,醒言心中大奇:“誰會半夜來給我送這麼串果子?”
說起來,醒言這個自幼生長在山野村戶的貧寒子弟,自然積得多年摘食野果的經驗,一瞧這朱果生長的模樣,再嗅嗅它的氣味,便知道這果實不僅無毒,並且還絕對鮮美。
一邊咬著這甜美多汁的果肉,一邊心裏可就琢磨開了:“這事兒還真是奇了!想我這張堂主,在這羅浮山上清宮中,除了那陳子平之外,幾乎未交得什麼朋友——那位陳道兄,自然不會深更半夜來給我送啥蔬菜瓜果!“難道,我以前不小心救過啥山間虎豹野獸?現在便銜來獵物報恩……”遇到這奇事兒,醒言又忍不住聯想起以前常看的神怪誌異。“呃!不對,如果是那虎豹的話,叼來的應該是山雞野兔才是!”“難道我救的竟是禽鳥?呃……真想不起來了。也許隔的時間太長了吧。
……“還是不對!”
醒言吃完果子,去那冷泉邊洗手之時,突然又想到剛才自己這解釋,實在勉強,大有不通之處:
“再怎麼說,在這來了還不到一個月的羅浮山中,也不會有給我報恩的鳥獸啊!“嗯!隻有一點可以肯定,那便是昨晚隱約瞅見的黑影,並不是什麼無意飛過的山鳥。今晚,我再留意一下便是。”今天,是該去羅浮山下巡查田產的日子,醒言去那弘法殿廚房之中,取了些幹糧點心,便一路下山去了。羅浮山上清宮,在這山下的傳羅縣境,奄有良田千頃,俱是上好的田地。這位上清宮四海堂的堂主,便在這田邊地頭,優哉遊哉地晃蕩一日,偶然累了,便尋得一處陰涼,倚著樹幹打瞌睡。
待那日頭偏西之時,醒言便踏著夕陽,又回到這羅浮山千鳥崖上。照例,在入夜月明之時,醒言又在石坪趺坐,煉化他那太華道力——今晚這修煉尤其重要:為了看到那不速之客的真麵目,必須保證自己精神十足!
細心的少年,在他剛從山下回來之時,便已將自己那石床上的被褥,存心摞成有人睡在裏麵的模樣。眼見著月已西移,夜漸深沉,醒言便虛晃一槍,裝作回屋睡覺——卻在那門扉一開一合之時,暗暗拈起那“水無痕”的隱身咒,瞬息間少年的身影便遁跡無形!雖然,現在那門扉已經慢悠悠地合上,但這間四海堂正屋的住戶,卻已然留在了屋外。說起來,醒言經了這些時日的煉化,現在在這日益精純的太華道力輔助下,那龍女靈漪兒教給他的幾樣法術,少年早已用得是得心應手。可以說,現在他已能“術隨心動”,微一動念,那幾樣法術便應之而生,比他召喚自己那太華道力,還要來得快捷方便得多——這幾樣從龍宮公主那兒習得的法術,並不是普普通通的簡易道法。現在,少年對這幾種法術隨心所欲、瞬時施用的境界,在其他那些普通的修行人眼中,真已稱得上是“驚世駭俗”了!
當然,醒言這少年可不知道這麼多,還以為這是理所當然。現在,他正隱身倚在石屋西南角的一棵古鬆樹上,時刻留意著屋前有沒有異狀。
昨夜那個不速之客,並沒讓醒言等多久。就在那月影西漸,悄然移到中天之時,從千鳥崖下山石道旁的竹林中,醒言清楚地看到,正有一個人影,輕手輕腳地走了出來,走上這灑滿月輝的石坪。“那是……”雖然現在已是沉沉深夜,但那月色甚明。借著這皎潔的月華,醒言清楚地瞧見那個人影的模樣。
——這位終於看到那夤夜送果之人是誰的少年,卻是微微歎息了一聲,而他那原本隱匿在空明之中的身形,又漸漸浮現在這月影斑駁的鬆蔭之下。
現在,那個夜來之人,已經走到一隻石鶴之前,正踮著腳兒,將一串朱果,又要掛到那石喙之上。
“瓊肜。”少年輕喚一聲。“唉!”那女娃應聲而答。
忽聽“撲通”一聲,那女娃手中正要掛上鶴嘴的果實,跌落在這石坪煙塵之中!原來,這踏月而來之人,不是別人,正是那羅陽山道上依依而別的小女娃——瓊肜!此刻,這瓊肜小女娃,正像一隻受驚的小鹿一般,轉身便要向山下逃去。隻是,等定了定神,看清這突然呼她名字之人,正是那位自己追尋而來的大哥哥,便又止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