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正月將至,晉王楊廣統帥六軍進駐六合,與押糧已到的河間王楊弘會和,準備渡江。中軍大帳,燈火通明,楊廣等待長江上遊戰事,焦急難眠。高熲與薛道衡見主帥有心事,便來了中軍大帳,勸楊廣休息。
楊廣言道:“如今長江雖被隋軍截斷,但聽說陳國調用駐紮九江的水軍大將何蠻,把守江岸堤防,二位可有妙計?”
高熲道:“聽說何蠻頗有道業,莫說水戰,即便海戰也精通戰法,是渡江的心腹大患。”
薛道衡則言道:“臣是文官,不懂水戰,不過還望請殿下安心等待,必有時來運轉之時。”
高熲看薛道衡心中到不著急,便問道:“如今兩軍僵持,道衡兄覺得能否擊敗何蠻水師?不妨試著說說。”
薛道衡摸了一把胡子,侃侃而談起來:“凡論大事成敗,先須以至理判斷。《禹貢》記載九州,本是王者封域。東漢之時,群雄競起,孫權兄弟分割吳楚之地。西晉統一,尋即吞並,永嘉年間,又遭分割。由此已來,戰爭不息,但否極泰來,分久必合。郭璞曾預測:江東偏王三百年,還與中國合。今數將滿矣,以運數而言,其必克一也。
有德者昌,無德者亡,自古興滅,皆由此道。我主躬履恭儉,憂勞庶政,陳叔寶峻宇雕牆,酣酒荒色。上下離心,人神同憤,其必克二也。
為國之體,在於任寄,彼之公卿,備員而已。陳主用小人施文慶委以政事,尚書令江總隻懂詩詞,並非棟梁之才,蕭摩訶、何蠻奴是其大將,不過匹夫之勇。其必克三也。
隋有道而大,陳無德而小,量其甲士,不過十萬。西自巫峽,東至滄海,分之則勢單而力弱,聚之則守此而失彼。其必克四也。席卷之勢,其在不疑。”
高熲聽了,忻然樂道:“君言成敗,事理分明,令我豁然開朗。”楊廣、高熲紛紛讚許薛道衡的高論。
三個人聊了伐陳攻略,正說準備在江北過年的事,隻見左庶子宇文述匆匆走進中軍大帳,言道:“啟稟晉王,秦王在漢口擊退荊州援軍,截斷江麵,陳朝水軍精銳已無法增援建康。”
宇文述把漢口遞送的捷報呈上,楊廣、高熲、薛道衡三人一看,大喜不已。楊廣道:“看來今春這個年要在江南過了,立刻傳令,中軍帳議事。”
連夜傳了軍令,文武將官彙集中軍大帳,主帥楊廣端坐上首,左邊文官是高熲、樊子蓋、薛道衡、裴忌、諸葛穎、張衡、蕭瑒、蕭瑀;右邊武官依次是河間王楊弘、宇文述、李淵、陰世師、杜彥、屈突通、屈突蓋、魚俱羅、魚俱瓚。
楊廣言道:“今得戰報,清河公楊素東進漢口,與秦王楊俊會和,大敗馳援建康的三萬陳國水軍。渡江良機已到,本帥傳令三軍準備渡江。”
吏部侍郎薛道衡言道:“殿下,南征八路大軍,三路開戰,四路待命,尚有一路人馬還未開拔。”
“什麼,大戰在即,竟還有人至今未到前敵,究竟何人?”
“青州總管燕榮。”
“又是燕榮?”楊廣自語道。
楊廣對燕榮是厭惡至極,痛恨無比,薛道衡說道:“臣已數次派人催促,但燕榮手握兵權,飛揚跋扈,脾氣暴躁,未敢再催。”
楊廣一時恨的牙根癢癢,若是輕易動怒,恐怕被高穎小瞧,思量一番,楊廣壓了壓怒火,轉臉對河間王楊弘道:“叔父,我任職並州之時,燕榮最畏懼叔父,勞煩叔父親自草擬軍令,催促燕榮出戰。”
“殿下放心,老夫必嚴令催促。”
“報!”忽然中軍帳外,一名校尉來報:“啟稟殿下,陳國九江水軍,離開渡口,向建康駛來。”
高熲言道:“殿下,九江水軍離港,此時正是攻打九江之時,可命蘄州總管王世積,立刻渡江南下。”
“好!”楊廣道:“派快馬傳令王世積,命其統率渡船,過江奪取九江城。”又對眾將官說道:“傳令吳州賀若弼、廬州韓擒虎及本王麾下各部,本帥定於開皇九年正月初一淩晨渡江,三路人馬直取建康!”
“遵命!”左右文武眾將官齊聲回答,各自領命籌備渡江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