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清廣又點上一支煙,深深吸著。煙霧在房間裏慢慢消散。
反射是有限的。
被設定的呂清廣突然醒悟過來——如果反射的次數是無限的,那麼光就一直在兩麵鏡子之間來回的運動,如果熄滅光源,鏡子應該依然是亮的。光還在鏡子之間運動就一定看得到光,可是剛才自己是先關的燈,鏡麵一下就黑了,沒有光在不停的來回奔跑。如果鏡麵之間反射是無限的,那麼隻要有一次光照鏡麵就會永遠明亮。
再試試。
被設定的呂清廣再次取下衛生間的鏡子舉到臥室去,放在地上,用凳子撐住。他從床頭熟練地摸出一個手電筒來,關了燈,站在黑暗中的兩麵鏡子之側。
他感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
在灰色的世界中,呂清廣饒有興致的盯著那妄圖超出自己設定的自己,他微笑著自言自語道:“在實驗麼,科學還是迷信呢?或者隻是遊戲,或者是信仰的開端,或者什麼都不是……”
被設定的呂清廣慢慢調整位置盡量與牆麵的鏡子平行,調整好後他一隻手扶著鏡子另一隻手摸索著去按鏡前燈的開關。開關就在門邊,一抬手就能夠到。眼睛緊緊盯著鏡麵,絲毫不敢鬆懈。燈滅了,鏡子同時陷入黑暗。再來一次,鏡子上還是沒有一絲光線的影子。第三次結果依然相同。
也許這樣的實驗說明不了什麼,也許世界本來就是如此,也許這個世界隻是一個備份,也許是分叉點後的一個平行世界,也許這就是佛說的小世界。佛說三千大千世界,一個大千世界有十億個小世界,一個中千世界有一百萬個小世界,這裏還是不是娑婆世界,而更可能隻是程序中虛擬出來的一堆數字。
他想象著自己在電腦裏麵,想象著所有的一切都還原成零和一,一個二進製值的機器碼世界。“十進製的世界?二進製的世界?”他茫然呢喃著。
灰色中的創造者呂清廣看著自己的手指笑道:“進製麼,其實很簡單,不過是數手指的習慣而已。習慣了數十根手指的就用十進製,習慣了數兩個手指的就用二進製。傳說,二進製是為了豬而發明的,因為他們隻有兩個手指。”
這話被設定的呂清廣因為心情沉重所以沒有聽見,他又把鏡子裝了回衛生間去,忽然適時地感到便意洶湧,急忙脫了褲子坐到馬桶上。從褲子口袋裏拿出一包中華和打火機,點上煙。運氣下沉,有豐碩成果滾滾落下,幸福的吸口煙,再醞釀下一次出貨的時機,這時他覺得世界的精度也就那麼回事兒,不再去想它了。
灰色世界裏的呂清廣卻在想,想自己身邊這個灰色的世界是怎樣的精度,他懷疑自己並非是創造者而也是一個被設定的存在,這樣的懷疑讓灰色波動起來,呈現出潰散的態勢。
崩潰的灰色歸於虛無,虛無的意識中卻依舊在思索著……可是他能思索的卻越來越有限,因為崩潰使得記憶斷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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