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段時間後,我想起我有很多問題沒有問“他”。如“他”的名字,職業。哦,不要笑我,我甚至分不清“他”的性別,猜不透“他”的年齡。
我和女友麵對麵坐在西餐廳裏,我點了牛排,而女友為了身材苗條執意隻要一杯清水。然後我們對望著,一句話也沒有說。突然她的睫毛不安的閃了一下。我明白她似乎下了決心。果然,她提出了分手然後便很瀟灑的留下我一個人走了。
我望著麵前的牛排想起了那頭在我麵前被殺的牛,一點胃口也沒有。這時一陣好聞的香氣傳了過來,我抬頭看見“他”正坐在我的對麵,剛才我女友坐過的地方對我露出帶有憐憫的笑。
在我心情這樣惡劣的時候“他”卻擺出這種局外人高高在上的高姿態。實在令我很不爽,於是我懶懶地低下頭不理“他”。
“為什麼人類會自願去體驗饑餓呢?你也是,那個女孩也是,還有很多人。”
我被“他”問的措手不及。下意識的辯解到:“我是因為心情不好,那女孩是為了保持體重,而別人……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理由。”
“不。”他搖了搖頭:“因為人類不懂……真正的空腹,他們不懂真正的饑渴;他們不懂饑餓致死的折磨痛楚;因為他們不懂真正生死攸關,真正的進食的美味。”
“他”指著我麵前的牛排道:“它為了滿足你的需求而死去,你就為了剛才那種事,為了你的心情而浪費它的痛苦與對生存的渴望。”
我被“他”這種帶有淡淡審判式的口吻弄的無地自容。於是拚命的咀嚼起牛排。每一口都能感到它生命的跳動,每次下咽都能感到它的生命正與我的結合在一起。
當我完全滿足了自己的胃再次抬起頭來,對麵空空如也……
而後“他”便開始在我的生活中頻頻出現,不過更多的是我去那間“魔鬼”酒吧找“他”。每次“他”都穿著不同的美麗唐裝,帶著如毒品般令人不自覺的被其吸引的惑人的笑。
我想,“他”原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一定是的。否則“他”怎麼能如此年輕,一如十多年前我第一次見到“他”?否則我怎麼可能分辨不出“他”是男是女?否則“他”怎會從不工作,隻是帶著死去的生命從容的走向某個地方?“他”從不提“他”的名字。“他”說名字隻是一個代號。開玩笑的,我叫“他”死神,妖怪,魔鬼。“他”不以為意的笑著,於是我便叫“他”魔鬼。
接觸時間常了,偶爾他也會露出一些人性化的表情。一次我去“魔鬼”找“他”。也許因為喝了太多的紅色甜酒,“他”原本蒼白的臉頰隱隱泛著紅,加上薄薄紅唇上那樣的笑,我簡直把持不住自己了。
“咳咳。”我無意義的咳了兩聲。
“他”顯然看出我的窘狀,笑意更深。
“聽說老虎吃人的事了嗎?”思緒混亂中,我找了個現下很轟動的話題。
“他”收起笑容,冷冰冰的點了點頭。
看到麵無表情的“他”,我感到剛才那種美麗的笑容多麼虛偽,但這種冷漠畢竟讓人不習慣。
於是,我自顧自傻笑起來:“啊,老虎本來就會吃人,我們在平淡的生活中活久了,都快忘了這點呢!”
“是的,人類的確已經不把自然中的其他生物放在眼裏了,他們永遠隻是自私的看到自己。”說到這“他”的口氣還是不屑的,但很快有了一些憤怒:“人可以吃世界上的一切生物,那麼老虎吃人不是很公平嗎?值得人們如此的吃驚嗎?社會越發展,人類文明越發展,他們就越不了解生物的本能嗎?”
“他”停頓了一下,落寞的說:“那隻華南虎不是被村民活生生的亂棍打死了嗎?”
“咦……。”我吃了一驚,報導上並沒有提及華南虎的下場,隻是關注著老虎吃人這件正常又極不正常的事。“他”怎麼會知道?難道是……
看著我閃爍不定,充滿猜疑的目光。“他”一下就明白了我的想法:“不,那頭虎並不是我去接的,但是我看見過它。強者生弱者死,這種事原本就很正常。隻是今天你提到了,哎……我……我也不知道今天我是怎麼了。”
“他”顯得有些語無倫次,接著便什麼也不說,隻是靜靜喝著那豔紅色,據“他”說很甜的酒。
我也曾想試喝那種酒。但“他”每次都叫我不要喝。當然“他”是沒有權利讓我聽“他”的話,但我每次都聽了,看著那紅色的微揚著的唇,我想,再甜的酒也不過如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