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烈的二之丸攻防已進入白熱化的血腥狀態,高舉著竹盾、頭戴紅色陣笠、身著箭衣的武田兵士揮舞著戰刀呐喊著潮水般由三之丸向進入本丸的渡合口城門攻去,而早已坍塌的大門上七八名青色折鎧的奧平武士拚命地舞動長槍太刀,將每一名靠近門口的武田士兵刺穿斬劈,十多名足輕在殘缺的石垣上瘋狂地射出一支支竹箭,但這一切努力,在剽悍的甲信武士的衝鋒下,如紙紮般,轉瞬就被突破了。
“快、快,努力向前衝啊,第一個攻入敵人本丸的軍士,無論是足輕還是兵頭,一律賞銀五百貫!拿下敵大將貞昌人頭的,立刻升為武士,賞銀一千貫!”
在第一線指揮的武田將領向著燃燒著濃煙的二之丸揮動著戰刀,滿是血汙的麵孔掩飾不住漲紅的興奮。
長篠城的攻略已近半月,彈丸小城竟依靠河流水網地勢將不擅水戰的武田一萬大軍死死拖住,雖然在開戰初期武田軍就占領了外郭、瓢丸,可缺乏水軍的武田軍足足五天才以傷亡四百人的代價攻下瀕著大野川的三之丸——河道限製了武田軍的攻擊路徑,讓武田軍的人數優勢降到最低,武田擅長的掘金眾又對有深深護河的長篠毫無辦法,而依靠河流的奧平軍卻常常神出鬼沒地出城襲擊武田軍勢。難以下手的感覺困擾著一位位武田名將,為了不將寶貴戰力白白耗損在攻城上,諏訪公勝賴決定改為圍城,但織田軍的來援消息使得武田軍不得不決心不惜一切代價立刻攻取長篠城。
此刻,夕陽已落,銀白的月光籠罩著蒼穹大地,可長篠城中血也似的戰火映紅了半個夜幕,在三之丸指揮進攻的是小笠原長忠的家臣伏木內久,他負責指揮三百名南信濃的兵士為一番隊進攻二之丸,經過一時的激戰,伏木內久已討取了奧平家有名武士奧平久兵衛定置和奧平但馬勝正,配下兵士雖傷亡百餘人,但也消滅了三四十名奧平武士,餘部已經攻入了二之丸,所立的功績已經超乎了他的意料。
“武田家的士兵們,前進!”伏木內久望向南方的夜空——本丸附近的位置也出現了映天的火光,那是北巨摩郡的曲淵荘左衛門吉景在指揮二番隊從東南側的野牛門沿水路向本丸做牽製性的進攻,但一旦奪取了大野川在本丸一側的渡口,那麼在後陣待命的望月遠江守大人將會直接攻擊本丸。從現在的火光來判斷,荘左衛門的突襲取得了一定成效,那火光應該是渡頭守軍的宿屋被焚燒的結果,但就不知道是哪一側的火光——如果是本丸一側,那就糟了——雖然伏木內久沒有祈望同僚的戰敗, 但同級武士的競爭心態讓他不願在取得巨大戰功的情況下被荘左衛門的光輝所掩蓋。
“一定要立得頭功!”
很單純的武士心態讓原本準備稍稍休息一下的伏木內久又重燃鬥誌,他環顧四周:原本兵力不足六百的奧平軍在十多天的激戰中所剩不足兩百,而且又要布防多處,此刻在二之丸抗隅的奧平兵不過三五十人,而自己配下的兵士還有近兩百人。
“是立功的大好時機啊!”熱血沸騰的伏木大吼一聲:“前進!”帶著身邊的二十名後備士兵衝向二之丸殘破的城門。
就在伏木接近二之丸的時候,石垣內側“砰!”“砰!”七八聲鐵炮的轟鳴聲,隨之而來的是武田士兵不絕於耳的慘叫。
“不好,被伏擊了!”伏木頓時停下腳步。他雖然勇敢,但並不莽撞,武田軍除了專門的鐵炮隊之外沒有在步兵隊中裝備鐵炮,此次攻城也沒有投入如此寶貴的戰力,此刻開槍的自然是對方的鐵炮,在二之丸內狹小的空間內,即使七八挺鐵炮,其同時射擊仍然是一股可以扭轉戰局的力量。
正如伏木所想,剛才洶湧入二之丸的武田軍在鐵炮第二輪轟鳴後被迫撤出城門,原先近兩百多人的雄兵現在有戰鬥能力的不足百人,除去重傷陣亡的士兵外,還有許多剛剛征召的農民兵被震耳欲聾的鐵炮聲嚇得魂飛魄散,丟棄了手中的刀槍向瓢丸逃去,無論伏木如何大聲嗬斥還是揮刀劈砍都製止不住,反而將原本在二之丸門的其他兵士的戰鬥隊形衝亂了。
而奧平家的武士則在一名紫色蒔繪胴具足的大將率領下衝出,“奧平九八郎貞昌在此!”站在垣頭的大將威風凜凜地宣稱,竟然是奧平家主、長篠城守,敵方的大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