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典獄長走了過來,對天門道長道:“道長你想通了嗎?”典獄長遵循縣令的命令每日前來探問天門道長是否肯為縣令煉製長生不老仙丹,已成為習慣。孟詵見典獄長並無傲慢之態,似乎對天門道長有所敬重。天門道長道:“貧道早已想通,是你們還沒有想通啊。”典獄長道:“又何故如此呢?知縣大人也並未必不知世上沒有長生不老之藥,隻是想求個心安罷了。你何不投其所好,任意煉製一養生藥丸糊弄糊弄大人,也好免去您這牢獄之災啊!”
“你錯了,並非貧道頑固不化,貧道糊弄的不是大人而是自己。貧道無論身處何地都是修道,這並非貧道的牢獄之災,而是貧道的修道過程。你還是走吧,貧道是不會答應此事的。”
典獄長歎息一聲,無奈離去。
孟詵問道:“知縣大人為何非要道長煉製長生不老之藥呢?”
“隻不過是道聽途說罷了。因貧道是修道中人,又對岐黃之術略懂一二,最重要的是孫思邈是貧道的至交。思邈兄擅長煉製丹藥舉國上下婦孺皆知,卻不知那並不是長生不老之藥,亦不過養生藥丸罷了。他們以為貧道既然與思邈兄交往甚密,一定也精通煉丹術,於是將貧道抓來,強迫為他們煉製仙丹。貧道不答應,就將貧道軟禁於此。”
孫思邈的大名如雷貫耳,以前雖也有聽聞,但還是第一次從孫思邈至親至密之人口中得知。此時的孟詵不曾想過自己與孫思邈有任何關係,更不曾想日後將成為他的徒弟。
天門道長接著說道:“無奈當今社會習氣也是如此,達官貴人無不追求長生不老方,豈知,這世上並無長生不老藥,隻有延年益壽養生方。”孟詵道:“敢問道長口中的延年益壽方又是如何?”“效法天地陰陽,飲食有節,作息有律,操勞有度,精神內守,天人合一。這世上有四種人最善於養生。”孟詵追問道:“哪四種人?”
“第一種人稱之為真人,掌握了天地陰陽變化的規律,能夠吸收天地之精華,超然獨處,任何外物都幹擾不了他,與天同壽,這種人的壽命遠遠超出天年;第二種人稱之為至人,全麵掌握了養生之道,能夠順應陰陽四時的變化,使身心處於廣闊的天地之中,這樣的人可盡享天年;第三種人稱之為聖人,安然處於天地之中,順從八風,沒有煩惱,身處世俗之中,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樂其俗,這種人壽命可接近天年;第四種人稱之為賢人,懂得養生之道,但仍然擺脫不了世俗的煩惱,故這種人雖然能高壽,但無法達到天年。”
孟詵道:“如此看來,這世上能夠活到天年的人少之又少。敢問道長當今世上有可以稱之為真人、至人、聖人、賢人的人嗎?”天門道長沉思了一下,道:“能稱之為真人、至人的人這世上恐怕隻有一人。”孟詵迫不及待地問:“誰?”“吾兄孫思邈。”
再一次聽到孫思邈的大名,孟詵對其充滿了無限的遐想,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世外高人呢?如有生之年能與之見上一麵,那人生無憾矣!“那稱之為聖人的人呢?”“長安五大名醫——陰陽鬼手薛一指、心靈神醫釋淨塵、針灸奇人宋鋒芒、刮痧鼻祖葉沙石、天音仙子蘇織女以及同為孫思邈的至交峨眉山的覺空禪師可以稱之為聖人。”孟詵聽天門道長提到了天音仙子,驚問道:“道長還認識天音仙子?”“貧道去長安拜訪孫思邈的時候與天音仙子有過一麵之緣,她彈奏的琴曲可謂天籟之音啊,故得名為天音仙子。”孟詵道:“我們這次遊學一個重要的任務就是去長安找天音仙子。”於是孟詵又將霜兒的故事講給天門道長聽。天門道長聽後讚曰:“公子真是一位重情重義之人,不遠千裏將霜兒所托之物送到長安的天音仙子手中,難得啊!”孟詵又想起了什麼似的,趕忙從懷中掏出沈萬君的遺物《醫心源錄》遞給天門道長:“差點忘記了,這是沈前輩托在下轉給您的!”
天門道長撫摸著愛徒的心血之作,道:“他可有什麼交待?”
“前輩說如道長遇到有緣之人可將此書傳給他發揚光大。”
“多謝公子。”
說完天門道長專心致誌地翻閱起《醫心源錄》來。
今日與天門道長一番長談讓孟詵受益匪淺,不僅增長了見聞,還知曉了養生之道。而這些又豈能在學堂、在之乎者也的書本中學到?孟詵發誓要想方設法把天門道長救出去。
而這邊冬青見孟詵被縣衙官兵抓起來後,自己束手無策便心急火燎地跑回家告訴韋桓等人。韋桓抱怨道:“大哥就喜歡專斷獨行。做這等大事也不和我們商量一下,害我們擔憂,現在好了,還闖出禍來了。”冬青道:“不要怪孟哥哥,孟哥哥是不想連累你們才這樣做的。”
張翰道:“為今之計隻有先去縣衙看看再說。”於是韋桓一行人又匆忙趕到縣衙。韋桓不像孟詵那樣橫衝直撞,多了個心眼,走到看守縣衙大門的官兵麵前,掏出一點銀子,道:“這點銀子給二位小哥打酒喝,還請二位小哥通融一下,讓我們見一見知縣大人。”兩位官兵笑納之後將韋桓等人放行。進得縣衙,韋桓有些沾沾自喜:“要是大哥像我這樣就不會被抓了。”柳如蓮頗有微詞,實在不敢苟同韋桓的做法,但也不敢說什麼,畢竟韋桓把事情辦到了。隻歎世風日下,人心不古。來到公堂,見一位體態臃腫五十歲上下的中年男子端坐在大堂之上,便是知縣大人了,頭上懸掛著一幅“正大光明”的匾額。知縣大人一拍驚堂木,喝道:“來者何人?有何冤情速速說來?”韋桓向前一步道:“草民叩見大人。我等並無冤情,隻是想懇請大人釋放一個人。”“誰?”“我們的大哥孟詵。就是早些時辰與看守衙門的士卒發生爭執被大人關押起來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