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林回青下船,上岸,策馬,遠行,蘇紫鳳忍不住道:“爹爹,您真的打算為了招募一員騎兵將領把我……?"
蘇穎連忙道:“胡鬧,爹爹是這般草率之人?爹爹確實是想為了你的終身大事考慮,至於騎兵將領,不過是順便為之。”
蘇紫鳳連忙搖搖頭,道:“紫鳳年幼,還不願嫁人。”
蘇穎望向蘇紫鳳,神色有些複雜,過了許久,方淡淡道:“林回青這孩子,不適合你。”
代州的天,一日比一日陰沉了。當林回青一行人押送著銀錢返回代郡時,代郡上空的烏雲已讓人喘不過氣。在明年的某一日,這些烏雲會化作萬千鐵騎,前來踏破萬裏長城,將邊關子民隨意殺戮,將華夏夷為平地。
代郡的錢庫是洪文長子洪子在管理。同樣的寸功未立,林回青隻是因為臨時外出辦事才封得一個校尉,而洪子早已在薦官的推舉下擔任主簿一職。人一出生往往就決定了許多。洪子一箱一箱地地檢查著財物,時不時地遞上懷疑的眼神,並帶了一絲的輕蔑。似乎隻有林回青貪了幾十萬錢他才覺得正常。
半個時辰後,洪子才道:“入庫。”接著,洪子看著林回青,林回青一怔,不久便反應過來,取出校尉的軍印。
洪子接過軍印,道:“代州鄉紳有諫,讓我兼任校尉,並解除林回青的所有職務。我不明白你有何罪,但這就是眾意。”林回青默然,見軍士們將大車大車的銅錢入庫,隻得默默離去。
林府內,廳堂上,林常正坐於北,王氏坐在一旁。林回青卸了槍,拜道:“父親,此去襄陽,蘇大人以我庶出身份,不予聯姻,望父親見諒。”
林常聽罷,懷疑道:“當真?以你的行為舉止,何至掩飾不了身份?縱如此,你已過繼,也算是嫡子。襄陽太守蘇穎又非塞北胡人,性情平和,為人大度,怎會計較這點小事,連我林常的麵子都不給?”
林回青跪在前方,心神一緊,慢慢地,不覺汗珠滴下。他緊握雙拳,一言不發。王氏冷冷地看了一眼林回青,對林常道:“好了,夫君,人非草木,豈能無情?賤妾無德,怎能委屈了孩子?”
林回青問罷,麵色一沉。林常怒道:“逆子,你豈能因個人私情誤了大事?我曾道你若不成當以戰敗論處,今日你還有何可說?”
林回青緊緊咬牙,慢慢吐道:“孩兒……無話可說。”
林回青方才還有些緊張,然而王氏表現出自己的虛偽之後,他心中早已添了幾分憤恨。林常一字一句吐道:“那好,回青,為父今日也不殺你。以你之罪,當重杖八十。”
林回青一陣驚愕,而這時,幾名家丁從屏風後走出,持兩根大棒,一條長凳,將林回青上衣一扒,拖到長凳上。碗口出的大棒砸下,林回青幾乎當場吐血。
“昔日舜帝被父親責打,小杖則受,大杖則走,人皆以為孝順。回青,你可知是為何?”林常望著被毒打的林回青,說道。
林回青自然無暇作答,林常便答道:“大杖素來非比尋常,回青,你也應該清楚。我林家子弟犯了錯,受罰必為人先。”
林常說完,林回青背部青紫,口吐鮮血。而王氏不知從哪裏抹出兩滴眼淚,道:“好了,夫君。林回青隻是一個小孩子,哪裏受得這許多折磨?倒不如先記下,以後慢慢還清。林回青好歹是你的骨肉。”
林常麵色稍緩,林回青卻突然不顧滿口獻血,罵道:“姓王的,你這無恥賤婦,還不滾開!”
王氏心中暗喜,林常卻道:“逆子!你是嫌杖刑輕了?再加三十!”林回青望了一望滿地鮮血,他的後背已經皮開肉綻,血流滿地,可刑罰卻更重了一些。此時的王氏站在林常身後,時而對著林回青冷冷一笑,時而擠出兩滴眼淚為林回青求情。
待到五十餘棍時,林回青似乎已無生氣,整個廳堂隻有大棍落下的悶響。林常皺了皺眉,他固然想壓製旁係子弟的勢力,但也不至於下毒手,而且對付王氏還不能不依靠旁係。於是林常道:“罷了,今日便到這裏吧,剩下的等他以後抗胡保國時立功贖罪吧。”
說罷,林常轉身走去,而王氏也緊隨其後。林常並未交代下人為回青療傷,或許是想看看林回青在林府有沒有手下的勢力。
傷口的劇痛,失血後的頭暈,林回青醒來時,躺在母親的房間內,傷口已經過處理,還好皮肉傷居多,再無吐血的感覺,四周地上還有不少血跡。林回青想到當時,父親應該留了一些情麵,想繼續借自己對付王氏。看來若無王氏,自己的日子會更麻煩,可王氏不顧大局,一心置自己於死地。方才王氏求情,故作姿態,無非就是觸怒自己,然後讓父親憤恨自己所為。想著想著,林回青似乎因失血過多,又昏睡過去。
醒來之時,已是下午,而母親黎菲雨,便坐在床邊,見回青醒來,關切道:“回青,這次還好,皮外傷居多,以後千萬小心。”
林回青點了點頭,黎菲雨接著道:“這次你當真將這門親事拒絕了?”
林回青點了點頭,黎菲雨搖搖頭,道:“你這又何必呢?今後你若在林家撐不下去,總要留一條出路,此次婚事你縱是拒絕,也不應如此徹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