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白色神話——原始小說與種族主義(1)(1 / 3)

一、水仙之戀

古希臘神話中的美少年那爾基索斯終日麵對自己映在水中的動人形象顧影自戀,流連忘返,最後終於化成了一株水仙花。這個故事在西方文學中隻不過是滄海一粟,但它卻比較早地傳導出了歐洲先民的種族主義思想傾向。

在人類文明發展史上,不是共同的語言或者共同的血統,而是共同的社會結構和曆史境遇,產生共同的文明。與此同時,不同的民族精神和文化人格,又會使大致相近的文明存在差異。當我們客觀地審視古代西方文明的時候,就不難發現,種族自戀是歐洲文化模式中與生俱來的一種原型,而白色神話又必然導致鄙視有色人種的東方主義傾向。賽義德曾經指出:對於歐洲而言,“早在埃斯庫羅斯的戲劇《波斯人》的時代,東方就被從一個遙遠的地方和對他者的威脅而變成了相對熟悉的形象(在埃斯庫羅斯的劇中是悲傷的亞洲女人)。《波斯人》中戲劇再現的直接性模糊了這樣一個事實,即觀眾在觀看一場高度虛構的表演,一種非東方的東西被造成了表示整個東方的符號”。

曆史已經證明,在世界史上,古希臘和古羅馬文明隻是一種晚出的文明。北非的腓尼基人早在公元前9世紀就在迦太基建立了商業殖民都市並雄霸地中海到公元前3世紀,其時一位迦太基海軍將領說:不經我們的許可,羅馬人不能在海中洗手。確實,當時北非腓尼基的造船和航海技術,埃及的天文和曆法,阿拉伯的香料製造技術,波斯的軍事組織形式,都是世界一流的。此後,歐洲文明隻能在亞、非文明後麵亦步亦趨。在15世紀之前,西方文明一直遠遠落後於東方世界。

關於東方文明在文學、哲學、曆史等方麵對西方文明的影響,我們已經在“鴻蒙初辟”一章中作了初步分析。下麵我們著重在藝術、宗教、道德諸方麵比較一下古代東、西方文明。

實事求是地說,古希臘人在藝術創造方麵的確有著得天獨厚的超常稟賦,他們把人視為萬物的尺度,研究美的數學比例,自覺追求一種純真、崇高、和諧的審美境界,而《金驢記》中碧蘭娜那壯觀庭院中的雕塑也確實達到了相當高的水平:

“院子正中央矗立著一尊狄安娜的雕像,用帕羅斯大理石鑿琢而成。這件作品完美無瑕:女神麵對正門,看去神聖莊嚴,令人肅然起敬。她在翩然奔跑,衣衫隨風飄揚,身側緊跟著兩隻狗。狗也是大理石做的,目光咄咄逼人,耳朵豎得筆直,鼻孔張開在尋嗅著什麼,齜牙咧嘴地在咆哮。如果人們在附近聽到一聲犬吠的話,準會認定聲音出自大理石狗之口。此外,從一個局部也可以看出藝術家卓爾不群,顯露了非凡的才智:兩隻狗在狂奔疾馳中昂首挺胸,前腿探向前方,後腿著地。

“女神肩後聳立著一塊岩石,被開鑿成石窟式樣,上麵覆蓋著苔蘚、野草、樹葉、灌木、葡萄藤以及小樹,全部植物皆生長在石頭上。洞穴內,女神那潔白的大理石身影,放射著耀眼的光輝。

“石窟沿上,懸掛著一串串葡萄和果實,其藝術造型竟如此逼真,可謂巧奪天工,栩栩如生。甚至可以聯想到,隻要秋風一起,釀酒的季節來臨,那些果實便會透出熟色,任你摘取和品嚐。若是接著再看一眼從女神腳下淌過去的泉水,水波漣漪,那麼會使人產生一種幻覺,以為那些本身就能以假亂真的一串串葡萄,在其它自然景物的烘托中也微微擺動著。”然而,當時的東方藝術完全可以與希臘藝術媲美,其成就,我們可以通過《埃塞俄比亞傳奇》中卡裏克勒亞身上的埃塞俄比亞皇家戒指管窺一豹:

“這是一件無比美麗的珍寶,令人驚歎。琥珀做的邊框裏嵌著一顆少女眼睛一般大的埃塞俄比亞紫水晶,這種紫水晶不知比伊比利亞和不列顛產的紫水晶貴重多少倍,後者如同花瓶裏開放的玫瑰,色彩暗淡,隻有在陽光照耀下才現出紅色:而埃塞俄比亞紫水晶的紅色則從裏透到外,色彩絢麗,如同明媚的春光。若讓它在手中轉動,它會散發出金光:這金光不僅不刺眼,而且會使人產生一種非常舒服的感覺。它所蘊涵的力量也比西方的寶石充足:它之所以被稱為‘醒酒石’並非沒有道理,誰若佩帶紫水晶,他在酒宴上就不會喝醉。印度和埃塞俄比亞的紫水晶都是這樣。除此之外,卡拉西裏斯遞給瑙西克勒斯的這枚戒指還有一個妙處:上麵刻有人和動物——它刻的是牧羊的男孩。為了看清羊群,這男孩登上一塊不高的岩石,並吹著蘆笛在牧場上驅趕它們。羊群似乎服從蘆笛傳達的號令,非常聽他的話。它們就像是渾身長著金羊毛,這不僅是藝術加工的效果,紫水晶本身的紅色正好在它們的背上閃閃發光。小羊羔充滿稚氣的跳躍姿態也刻畫得栩栩如生。有幾隻爬到岩石上,另外幾隻則情緒激昂地圍著牧童轉,把陡坡變成了劇院的看台。還有幾隻像是被紫水晶陽光般的光彩賦予了生命,用蹄子抓撓著岩石,頑皮地嬉戲。個頭較大、膽子也較大的幾隻似乎想跳出圈外,可是藝術製止了它們——在羊群和岩石周圍裝了一個羊欄似的金框。這是真正的岩石,而非描繪的圖像,因為藝術家認為在石頭上刻畫石頭未免多餘,因而將上麵那部分石頭切掉了,真實地表現了他想描繪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