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入後房,薜夫人便步伐有些踉蹌起來,吳媽媽立即攙著薜夫人坐定。待其歇息片刻,麵色微緩之後,立即很是恭敬的跪將而下:“夫人,適才雙枝(吳媽媽的小名)逾越了。雙枝心裏清楚,無論怎樣湘姨娘終是老爺房裏的人,雙枝僅是家奴那番行為,實在是犯上之舉。”
薜夫人見狀強忍著欲裂的頭痛,急步上前,拉起吳媽媽:“好妹子,快快起來。剛才的狀況確實很亂,怪不得你。湘琴本就是無禮取鬧,借著菲兒的由頭生事。老爺房中也僅有我與她二人。再加之她常年獨自在老爺身邊伺候,養成了嬌縱的秉性。如今突然回府,還真讓我有些措手不及,輕了也不是,重了也不是,唉!”
說到此處,薜夫人頭部欲發疼痛起來,微微頓了頓繼續言道:“剛才雙枝你有些話雖說的過份了些,卻也算是給她敲了個警鍾,滅滅她的銳氣,要怪隻怪我如今的身子骨不爭氣,受不得過激的話語。如若換成我當年的體質,今日之事便用不著你出麵,也省得落了別人的口實。”言畢,一臉心疼的看著吳媽媽,滿眸裏皆是歉意,沒下往下深說,嘴角卻微微一抿露出一絲恨意。
吳媽媽在薜府裏呆了大半輩子,自然明白薜夫人眼神裏的含義,對薜夫人微微施了一禮:“夫人,雙枝明白了。雙枝知道該怎麼做。”
薜夫人見吳媽媽如此體貼自己,心裏一酸輕拉其坐在自己身邊,臉上泛起一絲苦笑:“隻是,委屈你了,雙枝。”
“夫人,你我二人情同姐妹相依相偎數十載,這等見外的話語不必說。雙枝懂夫人的心......”
主仆二人並肩而坐,輕聲擺談著,一旁的玉蝶卻聽的如墜霧裏:“姑母,你在和吳媽媽說些什麼啊,蝶兒都不明白什麼意思。”
偏著腦袋問了半晌,卻不見薜夫人回應,心知此時姑母心情不好,也就不再追問,小心的踱到門邊,向外房張望。卻見外房空空,僅有張媽在收拾著剛才湘姨娘摔碎的蓋碗,卻不見湘姨娘的人影,料想她己經回了自己的別苑。心裏一鬆掩唇輕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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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苑內,湘姨娘在正堂裏,氣急的來回踱著步子。想起自己在老爺身邊是何等受寵,也不知自己腦子裏哪根神經抽了筋,竟然巴巴的大老遠跑回來,被一個奴才這樣指著鼻子罵,越想越是氣憤難平,隨手抓起窗前的花瓶狠狠的砸向地麵。
花瓶落地發出巨大的響聲,驚的一旁的子晴猛的倒退了數步:“姨娘,你不要生氣了,可別氣壞了身子。”小心翼翼的繞過一地碎片,來到湘姨娘身邊,輕輕拉著其闊袖一臉的乞求之色。
看著驚的小臉煞白的子晴,湘姨娘將其擁入懷中,恨鐵不成鋼的言道:“如若當初你是個男孩,姨娘我也不會受這份閑氣。”
依偎在娘親懷裏,子晴神色黯然,與娘親相依相偎的動作,越發僵硬起來。
這多年來,湘姨娘一直為自己沒有旦下男孩而耿耿於懷,心情不濟時,便會對著子晴說些如你是男孩該有多好,等等話語。
隨著子晴日漸長大,這樣的話語依然時不時的盈繞在耳邊,使得原本應幸福快樂無憂無慮成長的子晴,終日因為自己不是男孩而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久而久之便養成了膽小懦弱自卑的性子,有著與自己年齡極不相符的憂鬱。
今日本就受了許多的驚嚇,娘親卻又在自己耳邊念叨開來,子晴心情更是失落。不著痕跡的自娘親懷裏抽身而出:“姨娘想是也累了,晴兒去叫含玉進來伺候。”說話間轉身出了房去。
看著女兒離去的背影,湘姨娘微微一歎,隻感自己女兒怎得與自己親近不起來,卻不知正是自己終日的念叨而造成了母女之間的隔核。
片刻之後,一位年約二十三四,身著煙藍棉坎肩,一臉機敏的丫環進了房內,看著一地狼籍,手腳麻利的打理起來。
“含玉,別收拾了。這些事情叫子煙去做,過來陪我說說話。”
含玉是湘姨娘初入府時,便一直伺候著的丫環,也算是其身邊頗為貼心之人。
“湘姨娘不必氣悶,今日之事含玉也略有耳聞,那吳媽媽這樣與你說話,終是落下了口實。如若夫人沒有個交待,必是不能服眾的。薜府上下丫環婆子眾多,自是知道誰是誰非。”含玉放下手裏的活計,上前輕輕挽著湘姨娘的手臂出言寬慰道。
“哼!”湘姨娘一聲冷哼,眉目之間閃過一絲寒意:“說的也是,明日定省我倒要看看高清菊(薜夫人本名)給我一個什麼交待,否則日後也怪不得我不按規矩行事,傷了她的臉麵!”言畢抬眼望望天色還不算遲:“去將我帶回的禮物準備準備,隨我出府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