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含閉起了眼睛,為了隱藏此時難受的心情:“一定很驚喜很高興又愛不釋手吧。可是,我從來沒有收到過禮物,所以我也不會知道究竟是什麼樣的心情。”
秦輝沉默著,黑不見底的雙眼透徹冰凍般的寒。
“其實你叫我幫你看婚房的時候,我就在想……我根本給不了任何建議。如果是我的話哪怕隻有一個房間都沒有關係啊。”說到這裏希含冷笑了一聲,“說實話我從來沒有想過結婚,因為我和一般的女孩子不一樣,我從來沒有任何要求。別說結婚了,根本沒人喜歡我,我怎麼可能去想結婚的事,房子、鑽戒什麼的,根本沒有奢望過,其實……我根本沒奢望過會有人喜歡我。”
希含吐了口氣,接著說道:“那麼大的房子,我當然覺得很漂亮了,其實每次你挑的禮物,我都很喜歡,非常非常喜歡。因為……因為從來沒人送過我禮物,所以不管是什麼禮物,我都覺得是最好的。
“有時候真的好羨慕楚楚,你和家維都那麼愛她,那麼把她放在心上。有時候呢,我會覺得上天好像不是那麼公平,為什麼隻有她被在乎,為什麼她可以被這麼多人喜歡,為什麼她生日的時候,你們都精心準備那麼美好的禮物,可是……可是……你們甚至不知道……我和她是同一天生日的。”
說到這裏,希含終於控製不住情緒,泣不成聲。
而秦輝的心,就像被鋒利的刀劃出一道小小的傷口,一點兒一點兒流幹了血。
希含哭得花容失色,側過頭看著秦輝,“所以你有沒有想過,你每次要我陪你為買禮物時……我的感受?”
天空中的月亮隻有一個,星星卻有那麼多。
但即便是這樣,星星還是會發著屬於它們的光芒,但是海邊的沙礫,即使在陽光下,都那麼渺小,那麼平凡,那麼暗淡。
希含自嘲般地揚起下巴:“我也是女孩子,我也是人,我也……我也想被在乎。”
說話的時候希含酒喝得更凶,幾乎是說一句話就要喝一口酒:“其實一直以來都習慣了一個人了,早就習慣了。即使餓得快要暈過去了,我也告訴自己要堅持下來,因為我知道根本不會有人來給我送飯。聽楚楚說她最討厭你在她生病的時候叫她多喝水,說這表示你不在乎她的感受。想想我生病的時候,還要一個人冒著風雪去買藥就覺得自己好可憐。可是,我沒有選擇,因為我知道我倒下去沒有人會來送藥給我,甚至根本不會有人知道我生病了,我隻能一個人挨過去,如果有人在我生病的時候讓我多喝水,我估計會把一整桶水都喝下去吧。還有啊,我好幾次肚子餓到路都走不動了,可是我告訴自己不能暈,因為我知道我暈了都沒人知道。”希含嗤笑一聲,“我習慣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一個人開心一個人難過,什麼都是一個人,外婆死了以後,我已經不記得有人陪在身邊的感覺了。不會有人幫我一起分擔的,我甚至,甚至很久沒有哭了,因為我知道根本不會有人給我擦眼淚,不會有肩膀給我靠,我哭了又怎麼樣呢?隻能自己可憐自己。”
即便心痛得快要裂開,希含還是忍住眼淚,咬緊嘴唇。
她幹笑了兩聲:“又沒有人對我許下催人淚下的承諾,我沒有流淚的理由。”
秦輝輕輕伸手將希含摟在懷中,替她抹去眼淚,真切地感受著她傳遞給自己的悲傷。
“不要哭了,鄭希含。”希含把臉蒙在雙手裏,發出模糊不清的聲音,“又沒有人會心疼你,哭什麼,哭給誰看,不要哭了!”
秦輝加重了手上的力氣,一句“我心疼”堵在喉嚨口怎麼都發不出聲音。
“還有啊,每次打開手機也沒人發短信給我,可是為什麼我還是要傻乎乎地不停去看呢?
“還有啊,你記不記得,以前我們一起去吃拉麵,家維把牛肉夾給楚楚,後來你把牛肉夾給楚楚,我一直很希望,也有人把牛肉夾給我……所以我後來一個人去拉麵店,都會買兩份拉麵,然後把對麵那份的牛肉夾到自己麵前的碗裏。”希含說著狂笑起來,“你說我是不是很傻?”
身邊的秦輝沒有給她任何回應。
希含的哭聲又起來:“其實我也覺得我很傻,我為什麼要這麼自欺欺人……其實我直接買一碗麵多加一份牛肉不就行了?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
“因為你……”
秦輝還沒說話希含又把話搶了回來:“因為我隻是,隻是想感受那種,那種被疼的感覺。”
疼的感覺,和被疼的感覺,都是什麼感覺?
心疼的感覺體會得那樣深刻,可是被疼的感覺,卻永遠像是億萬光年以外的塵埃,那樣遙遠而不真實地存在著。
“所以,你知道嗎?我為什麼會那麼幫家維?”
秦輝的聲音沙啞無比:“你不是高中的時候就喜歡他嗎?”
“我不知道。”希含搖了搖頭,很用力地搖了搖頭,“高中的時候或許喜歡過他吧,可是我已經忘記了,那個時候年少無知,看到溫柔的秀氣的男生就會有莫名的好感,我真正發現自己喜歡他的時候,是在很久很久以後。”
秦輝沉默地聽著。
“我一直以為從來沒有人關心過我,每次看著你和家維都爭著關心楚楚的樣子,就覺得關心這個詞離自己多麼遙遠。”希含舒了口氣,“可是後來想想,其實呢,曾經有個男生,看我的鞋子被泥弄髒了,遞了包紙巾給我,你說這算不算關心?曾經一起勞動的時候,一個男孩子讓我早點回家,是不是也是在關心我?”
秦輝發出一個音節,答不上話。
“我也是,有被關心過的吧……雖然,那個時候我的鞋子真的很髒,也許他有潔癖看不下去了,並不是關心我。”希含張了張嘴,差點說不下去,“可是這輩子,我最感動的時刻,就是看到那個牛奶箱裏那張紙條上的三個字,原來……原來是有人真的關心過我的。”
說到這,秦輝感覺自己心跳漏了一拍:“這和喜歡家維有什麼關係?”
“因為那個牛奶,是家維送給我的。”希含麵部早就失去了表情,隻能隱約感受著眼角的弧度,“一整年的時間,我都以為是那家人家裏的小孩不要喝牛奶才訂了不喝的,卻在後來才發現,原來是家維為了我而準備的。”
秦輝的心像是被什麼重物猛地撞擊,碎了一地。
“所以,我要報答家維。”
秦輝啞口無言,腦袋麻木,瞳孔瑟縮起來:“所以,你到底是喜歡陸家維,還是喜歡那個……送你牛奶的人?”
“有區別嗎?”希含淡淡地眨了眨眼,“是同一個人,所以,有區別嗎?”
秦輝大口地呼吸著,沒有摟著希含的那隻手緊緊攥著拳。
“那,你有多喜歡家維?”
希含搖頭:“我也不知道,得不到回應的喜歡,多少都太卑微。不過隻要每次想起了那些他留給我的牛奶,就會充滿感動,或許我是很喜歡他的吧。”
“很喜歡嗎……”秦輝冷笑,“喜歡到……愛嗎?”
“愛?”希含把這個音節拖得很長,和海浪聲融合在了一起,“什麼是愛?太久沒人教我,我早就不記得了,愛我的人在很久很久前就死了。
“小時候以為外婆說我筷子用的方法不對就是愛,長大了覺得外婆每天等我一起回家是愛。可是自從外婆死後,我根本沒辦法接觸到愛,它離我太遙遠太遙遠了,我望塵莫及。”
秦輝吞了口唾沫,緊閉著眼睛才能讓眼中的熱淚不落下:“它也許,在離你很近的地方,隻是你沒發現。”
“很近?”希含苦笑,“很近是多近?它,就在我身邊嗎?……”
延綿的心痛4
希含在差不多要醉過去的時候,重重地靠在秦輝的肩上,似乎不管是什麼東西,隻要能讓她依靠的,都是最安心的港灣。
秦輝看著東倒西歪的希含,揪心不已:“希含,不要這個樣子,堅強一點,你一直是最堅強的。”
希含聽到這個詞的時候突然直起了聲,用鼻子出了一口氣:“堅強……嗬嗬,一直以來,你們都用堅強來形容我,我多希望也可以被別人用‘你真可愛,你真漂亮’這樣的詞讚美,可是對我的讚美,為什麼永遠隻有──你真堅強。”
秦輝意識到在這樣的情況下說什麼都是錯的,隻得扶她起來:“很晚了,我送你回家後接著說。”
希含把喝空了的啤酒瓶往遠處一扔:“是啊,堅強,這是我僅剩的東西了,如果我連堅強都沒有了,那我就真的一無所有了。其實灰姑娘,也曾經做過一天的公主,我也想過做一天的公主。”希含伸出一根手指,“一天,一天就夠了,和我的王子跳一支舞就夠了。”
“希含,回家了。”
“我不要回家,你放開我。”希含從他的手裏掙脫出來,“在這裏多好,什麼都不用想,想說什麼說什麼,回家牛奶也不在了,又沒有人在等我,我為什麼要回家,我不要回家!”
秦輝無奈地看著希含在海邊來回亂跑,在沙灘上寫著一些認不出樣子的字。
“秦輝,你也來寫啊。”希含向秦輝招手。
秦輝叉著腰歎了口氣,無奈地蹲到她身邊。
“我活在一個和你不一樣的世界裏,你的世界裏有愛和被愛,我的世界裏卻什麼都沒有。”希含在地上不停地寫著“愛”這個字,被海水衝走後又繼續寫,完全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下周六是我和楚楚的婚禮,你……會來嗎?”秦輝趁著海浪撲麵而來的時候試探性地問道。
希含停住了寫字的動作,看著他:“那天,我要陪家維。”
秦輝默聲著點頭,抓起她的手,“回家吧。”
“在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願意帶我走,我都不會反抗。”這句話是被秦輝抱在懷裏的希含昏睡過去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一路上希含都熟熟地睡著,而秦輝的腦中則亂成一片。希含似乎從來都沒有對他說過任何關於自己的事,沒想到一直以來她都是這樣的孤獨。
更沒想到的是,她喜歡家維的原因,原來是……
秦輝在一路上不停抽煙,思緒就像是著繚繞的氤氳隨風飛逝到一個不知名的地方去。
把希含送回家裏之後把希含扶到床上,看著眼前希含的臉,心像蒙上了一層透明色的膜,把明明近在咫尺間的距離隔得比看不見還遙遠。
忽然希含睜開了眼,酒精的作用似乎還沒有退去,臉上的潮紅讓她看上去和平時特別不一樣。
希含朝他露出個不常見的笑:“你怎麼還在?”
“不放心你。”
“回去吧,楚楚還在等。”
看著猶豫不決的秦輝,希含突如其來地問了一句:“對了,楚楚她,是不是你的初戀?”
這個問題無論是問的人還是被問的人都沒有預料到,兩個人尷尬地沉默著。
為了緩解氣氛,希含幹笑兩聲:“我其實沒別的意思,我就隨便問問。”
秦輝笑不出來:“你早點休息,我走了,有事電話聯係我。”
希含點點頭,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突然有些不舍,叫住了他:“秦輝……”
走到門口的秦輝轉過頭,嗯了一聲。
哭到麻木之後,心情竟會特別舒暢,希含躺在床上看著身形高挑的秦輝,竟是用欣賞的眼神:“能不能……?”
“什麼?”
她一大串的思想鬥爭終於化為了一句:“沒事,回去吧,楚楚在等你。”
秦輝點了點頭,不放心地又看了一眼才離開。
回到楚楚家中,她正捧著薯片邊吃邊看電視:“回來啦,希含說我們的婚禮來不來?”
秦輝解開了領帶,隨意回了句:“她可能不會來了。”
“哦……”楚楚嘟起了嘴,“她沒事了吧。”
“沒事,你餓不餓?”
楚楚放下薯片,摸著肚子:“早就餓死了,一直在等你回來燒晚飯呢。”
秦輝穿上了圍裙,換好拖鞋,寵溺地朝楚楚笑了一聲:“那我這就去做。”
楚楚看著廚房裏忙碌的秦輝的背影,覺得特別的舒心和幸福。
在經曆了這麼多之後,終於可以和他在一起,這種幸福來之不易。
電視裏正放著一個綜藝節目,主持人問著來賓自己在高中時喜歡對象的名字,楚楚看得捧腹大笑。
“在看什麼這麼好笑?”廚房裏的秦輝轉過頭問道。
楚楚笑得合不上嘴:“節目裏一個嘉賓說他高中的時候喜歡一個女生很久,有一天上廁所的時候發現就站在自己旁邊,才知道他是個男的。”
或許是因為有繁重的心事,秦輝怎麼都笑不出來。
“對了秦輝,你高中的時候喜歡過希含是吧?”楚楚問這句話的時候,還帶著濃濃的笑意。
正在切著洋蔥的秦輝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眼泛淚光,幹笑兩聲:“原來你看出來了。”
“這個大家都看得出來吧。”楚楚塞了片薯片到自己嘴裏,發出清脆的聲響,“就好像那個時候大家都看得出來她喜歡家維一樣啊。”
原來,所有自以為掩飾得密不透風的事情都早被旁人看穿了。
愛慕這樣東西果然是最透明的。
秦輝想起了希含所說的話,用著很小的聲音說:“她應該喜歡的人並不是家維。”
電視節目裏又爆發出了一陣笑聲,讓秦輝的這句話被徹底被掩蓋掉。
就像是綿亙數月中的很多悲歡離合,會被流轉的時光所淹沒。
一旁水槽中沒有擰緊的龍頭,落下一滴滴透徹透明的水。
那滴水的速度,像是在用一種緩慢的旋律訴說著一個塵封已久的美好的故事。
綿延的心痛5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希含除了痛到欲裂的頭以外,還發現手上多了許多不知名的烏青。
仔細回想著,似乎隻有一些隱約的記憶碎片,拚組在一起,卻不能呈現出完整的畫麵。
敲了敲僵硬的脊背,希含伸了個懶腰。
要出門的時候突然發現車好像被停在了圖書館,先打的去取了車再來到家維家中,家維還是老樣子,除了酗酒外就是把自己當成楚楚。
希含喂好家維吃飯後找了他母親說話。
“希含,謝謝你,說實話一開始我並不是很喜歡,不過現在……”
希含笑了笑:“別這麼說陸阿姨。”
停頓了一會,希含把事先準備好的台詞說了出口:“阿姨,我希望你別恨秦輝。”
陸母突然歎了口氣:“再怎麼說秦輝也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從小他們兩個孩子就關係很好,又加上是鄰居,一直一起玩。發生這樣的事,我們家維也有錯,我現在隻希望家維趕快恢複,也沒時間恨這恨那的。”
希含點了點頭,突然想起了什麼,問道:“你說……你們以前是鄰居?”
“對啊,搬來這裏以前,就住在隔壁。”
這句話突然間像是一把打開一個沉睡千年鐵鎖的鑰匙,思緒穿梭回一個過去的時空,希含意識到似乎從很早以前,自己就犯下了一個不可忽視的致命性的錯誤……
思緒飛轉的瞬間突然想起了那些無意間消失的心動。
希含拿起了包,用飛奔的速度逃離了這個世界,若是能回到過去,希含一定頭也不回地往回跑。
一年半後。
那天之後的每一個日日夜夜,希含都在自問。
到底錯在了哪裏,到底哪些細節被自己所忽視了。
兩年不到的時間裏自己又回到了過去的生活,沒有再見過陸家維,沒有再見過張楚楚,沒有再見過秦輝。
就像是他們不曾出現在生命中一樣。
直到有一天,接到了張楚楚的電話,才拉回了這段像回憶一般的現實中。
希含去到了他們的新家,屋裏正放著悠揚的交響樂,楚楚抱著孩子高興地迎接著希含:“希含快過來,看看你幹女兒。”
希含從楚楚手裏接過剛滿周歲的嬰兒的時候,胸口瞬間被這個小生命給融化。
“她好漂亮。”希含看著她移不開眼,“恭喜你啊,做媽媽了。”
這時秦輝從廚房走了過來,看到希含的時候禮貌性地點了點頭。
“她叫什麼名字?”
楚楚嬉笑一聲:“你猜。”
“這麼多字,我怎麼猜到到啊。”
“和你名字一樣哦。”
希含看了一眼楚楚,又將視線轉移到秦輝臉上:“她叫秦希含?”
秦輝淡淡地點了點頭,在楚楚的臉上印了一個吻:“我去給你們準備晚餐,你們先聊。”
坐到沙發上後,楚楚開口問道:“從懷孕到現在這麼久了,才忙完,現在才叫你來看小希含,真是不好意思了啊。”
希含撥弄著小希含粉嫩的臉:“這麼多時間,我想了很多,我還是決定換一個城市生活。”
說著希含拿出包裏的車鑰匙放在桌上:“不好意思這麼久了一直沒有來還。”
楚楚露出一臉惋惜:“那小希含就沒幹媽了。”
“我會回來看她的。”希含把小希含還給了楚楚,“我要走了,訂了明天的機票,還沒理行李呢。”
“這麼突然?”
“嗯,還好你是今天來找的我,否則我可能就走了。”
楚楚哭喪著臉看著她:“你要走了竟然都不和我說,太不夠朋友了。”
希含知道理虧,不還口。
“不能多坐一會兒了嗎?”楚楚哀求著。
“我會回來的。”希含又往廚房看了一眼,秦輝正忙碌著,回過頭來和楚楚說,“那我先走了。”
希含走到門口的時候,一個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一個讓她無比懷念的,美好的聲音。
──“我送你吧。”
拗不過兩個人的堅持,希含隻得答應下來。
其實麵對身邊的人,早就不可能用一種麵對路人的心態,卻更像是麵對暗戀多年對象的感覺。
一路上,沉默得讓人害怕。
在希含家門口停下的時候,誰都沒有告別。
誰也都沒有做好告別的準備。
每一次的離開都是不告而別,突然之間被事先告知的離別卻更顯得讓人難以承受。
“你明天是要去廈門嗎?”
希含驚訝地看著他:“你怎麼知道我是要去廈門?”
秦輝彎起嘴角:“看來我猜對了。”
希含呼了口氣,手放到車門上,組織著一些語言。
“對了,有一個問題,以前沒有回答你。”
希含有一種奇異的預感,預感他要說的話將會和她想問的問題有著密切的關係。
於是就這樣安靜地等待著他的開口。
“你以前問我初戀是不是楚楚,其實那個時候……”秦輝頓了頓,“我是說高中的時候,我喜歡的人,是你。”
流逝的歲月被時光抹上一層塵埃,當撥開塵埃,被塵封的記憶逐漸清晰的時候,便會看到那個再也回不去的年代。
愛情,在夏天的薄霧中悄悄萌芽。
記憶,在冬天的凝霜中漸漸消散。
有些感情遲到得太久,趕不上相愛的班車。
希含心頭一個結解開了,卻打了一個更大的心結。
一個死結。
用一萬個為什麼組成的死結。
“所以,一年時間裏的那些牛奶,都是你準備的吧?”希含嗬氣成蘭。
秦輝默然。
“我就知道……”希含想,說些什麼來圓場吧,“怎麼可能會是家維,在他媽媽告訴我你們以前是鄰居後,我又跑回那裏去問了一次,我才明白了,原來是你,原來一直一直都是我弄錯了。”
這個沉澱了這麼久的誤會被解開,倒讓秦輝一下子覺得有些窘迫。
索性一直被這樣誤會著,也好。
“可是,為什麼……”希含強忍住情緒,“我不明白,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就連知道我因為誤會而喜歡家維,你都不告訴我?”
秦輝搖搖頭:“沒有區別。”
“當然有。”希含猛地喊出來,“我喜歡的人本來不該是他。”
秦輝低下頭,冷笑了一聲:“那隻能說明我們有緣無分了。”
“那為什麼……”希含的嘴唇止不住顫動,“現在又要告訴我?”
秦輝的眼眸明滅不定:“或許是因為,我已經徹底放下了這份感情,才能像現在這樣坦然麵對。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隻是可能以後我們再也不會相見,有些話不說,怕是會後悔一生,就像高中與你離別的時候一樣。”
希含整個人都在顫抖,她捂住嘴,發出悶悶的聲音:“我到家了,謝謝你送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