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識這隻鬆鼠嗎?”她蹲在地上,回頭問慢一步走來的盛雍。
就算沒吻盡興,盛雍也隻能矮身蹲下。他沒好氣地打量著她左手心裏的陌生鬆鼠,搖頭隨口道:“江山的女朋友吧。”
“你分得清公母?”謝采青好奇地問。
“我分不清,瞎猜的。”盛雍撫摸著江山,像話家常一樣,和老朋友閑聊起來,“我估計你也到歲數了,家裏催了吧。你這麼笨,遇到一個不嫌你笨的女孩子不容易。是不是快結婚了,所以帶它來見見我們?嗯,小夥子眼光不錯,女朋友看著就精明,和我女朋友一樣。你說什麼,不是家裏催,是女朋友催著結婚。嗯,這點也和我女朋友一樣,就怕我不娶她。”
說得有鼻子有眼,謝采青忍俊不禁。她是怕他將來不娶自己,所以也不覺得害羞,隻覺得心裏像灌了蜜似的,甜滋滋的。
“它叫江山,她叫什麼呢?”把兩隻鬆鼠托在一起,謝采青思索片刻,征求他的意見,“叫美人吧,像你女朋友一樣。”
盛雍樂得不行,親昵地刮了刮她的臉蛋:“你自戀的樣子,頗有我當年的風範。很好,繼續保持。”
謝采青點頭,甜甜一笑。
“右手‘江山’,左手‘美人’。”盛雍指著她手心裏的“江山美人”問:“你起這名,是把自己當皇帝了嗎?”
“對呀。江山我要,美人我也要。”謝采青放走兩隻小東西,雙手環過盛雍的脖頸,笑容璀璨,眼神明亮,“理想我要,你,我也要!”
心是你的,你是我的,誰也搶不走。
3
盛雍和謝采青回到別墅的時候,女孩們已經成功脫身,坐韓曼迪的車回了學校。留下韓柏延一個人應付發酒瘋的盛平湖。等爛醉如泥的盛平湖終於呼呼大睡消停了,兩個老爺子又興衝衝地來了。兩個老爺子人老心不老,聽聞年輕人辦party,想一起熱鬧熱鬧,結果來晚一步沒趕上。既然韓柏延還沒走,那麼臨時改成聊聊他的終身大事吧。
這會兒,盛老爺子正在詳細追問韓柏延喜歡的類型,問清楚才好有的放矢地選擇對象。韓柏延交過的女朋友就沒有同一種類型的,他自己也說不準,抬眼看見盛雍牽著謝采青走進客廳,靈光閃現,朝她一指。
“盛爺爺,給我介紹一個謝采青那樣的吧。”韓老板如意算盤打得好,“出得了廳堂,進得了廚房,打得過流氓。采青,我聽曼迪說,你還敢打蟑螂。盛爺爺,這點很重要,我從小到大最怕蟑螂了。”
“你別指望了,照著采青這樣的高標準找,你等著打一輩子光棍吧。”盛雍擁著謝采青坐進沙發,對盛老爺子道,“爺爺,您甭聽他胡扯。我見過他幾任前女友,唯一的共同點隻有漂亮。您照著這點給他介紹,準沒錯。”
“那不行。我以前是年輕不懂事,擇友標準膚淺。現在有閱曆,更注重內涵。”韓柏延堅決要將自己的小算盤打到底,“我就要找采青這款的女朋友,寧缺毋濫。現在找不到沒關係,我可以等你們結婚生個閨女,我不介意當你女婿。”
“不像話!”韓老爺子也是一個暴脾氣,還喜歡動手,猛戳孫子脊梁骨,“說這話你丟不丟人?就憑你這不著四六的樣子,真讓你找到了,人家姑娘也看不上你。你甭跟你盛爺爺扯那些有的沒的,老盛你也別問他意見,隻管按著你的標準介紹。合不合適,輪不到他來決定。”
“爺爺,我交女朋友娶老婆,怎麼能不讓我決定啊?”韓柏延急得從沙發裏跳起來,像一個視死如歸的戰士,“爺爺,您要是給我弄個什麼包辦婚姻,我可和采青一樣,堅決不從,抗爭到底。”
“包辦婚姻……”盛老爺子耳朵靈,看向一對小情侶,著眼於重點發問,“國慶節雍雍去少陽見你爸,是因為這個嗎?”
謝采青和盛雍對視一眼,老實地點點頭。
盛老爺子鎖眉尋思片刻,恍然大悟:“我說呢,你爸給我電話,反反複複強調你和雍雍不合適。我問哪裏不合適,他又不肯明講。到底怎麼回事,告訴師叔。”
“對啊,對啊,我也想知道。”棘手的話題意外轉移,韓柏延竊喜,順水推舟出賣了一把兄弟,“盛爺爺,您是不知道,雍雍從少陽回來大病了一場。我問過他好幾次,采青到底和誰有婚約。把他問煩了,他才告訴我,是采青的三師兄。”
盛雍冷冷地看著韓柏延賣友求榮,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淺笑,轉向韓老爺子道:“韓爺爺,我想起來一件事兒,上次我們去應酬客戶的時……”
一報還一報,韓柏延大驚,狠狠剜盛雍一眼,慌慌張張接過話:“……時候不早了,爺爺,我們先回去吧。”
“回家可以。”韓老爺子給孫子麵子,推開他伸來扶自己的手,徑自朝玄關走,“回家之後,是挨頓揍還是老實交代,你自己選。”
“我肯定選老實交代。”韓柏延沒猶豫,忙向長輩道再見,亦步亦趨跟上自家老爺子,滿臉堆笑,“爺爺,我晚上另有安排,要不現在跟您老實交代……”
“采青,你去幫師叔送送韓爺爺他們。”
盛老爺子發話,意思很明顯,想留盛雍一人問清楚來龍去脈。謝采青知道不能拒絕,又有些猶豫,擔心盛雍說錯話。一眼看出女朋友有顧慮,盛雍耳語一句“我沒問題”,摸摸她的臉蛋,溫柔笑笑。謝采青信他,沒再多耽誤,起身離開客廳。
爺孫倆坐到一起,不用老爺子問,盛雍主動和盤托出。
盛雍交代了謝采青寧可被父親趕出家門,也不願牽累他的固執,也交代了他與老謝同誌一番對談。老謝同誌和女兒一樣固執,但不怕,他堅持自己認定的人與事時,更加固執。盛雍基調輕鬆,該說的都說了,唯獨沒有提謝采情挨了打,也沒有提他跪到半夜淋了雨。事情瞞不住他沒辦法,可不想把過程渲染得太淒慘太悲傷,老爺子年紀大了,該頤養天年享兒孫福,而不是替兒孫們勞心勞力。
話到最後,盛雍補充一句話:“爺爺,我和采青一定能說服叔叔,您別管了。”
“我都知道了,能放著不管嗎?”老爺子拉下臉色,揪起孫子的一縷白毛歎道,“知道是你未來嶽父,你還這副模樣去見他。沒頭沒腦地就去了,去之前也不找我問問,他脾氣如何,喜好如何,買不買賬你的油腔滑調。搞砸了吧,活該你碰釘子!”
“爺爺,我去的時候真沒想那麼多。”盛雍挺委屈的,有一下沒一下地薅旁邊抱枕上的線頭,“一聽說叔叔拿采青的婚姻綁架她的理想,我當時差點瘋了,是口不擇言說了些值得商榷的話,但我也沒說錯呀。”
“我沒說你錯,你該慶幸,那些話不是當著你未來嶽父說的。”老爺子能理解孫子彼時急切的心情,放緩語氣,“去都去了,你後來的舉動雖然無賴,也不失為一種周旋的辦法。隻有你能幹得出來,換成別人還真沒你那麼厚臉皮。”
盛雍笑:“爺爺,您說什麼我聽什麼,我可當您這是在誇我。”
“誇你,你最後也沒把事情辦利落啊。”老爺子還嫌他呢,“你不讓我插手,我沒意見,也想看看你和小丫頭會怎麼跨過這道坎。”揮手,“去,你把采青叫進來,我單獨和她聊幾句。”
盛雍動作不利索,討好地幫老爺子捶背:“爺爺,有什麼話不能當著我的麵聊?”
“當然是誇你的話。困難擺在眼前,我也想讓采青知道她沒選錯人,踏踏實實和你好。”老爺子沒好氣地白他一眼,“胡話你都能當成好話聽,當著你的麵誇,你豈不是要上天?去去去,喊她進來,你小子不準偷聽!”
“爺爺英明!”這回盛雍安下心,腿腳要多利索有多利索。
英明的盛老爺子經驗老到,催得厲害,根本不給盛雍找謝采青串供的時間。未免寶貝孫子耍滑頭,他幹脆把人攆回樓上房間,關門落鎖,還派王叔當門神,嚴防死守。
坐立不安的盛雍滿房間來來回回亂走,走進衣帽間,直接四仰八叉躺在地毯上。他情不自禁地,就想起了之前在同一位置,和謝采青那個天雷勾動地火的熱吻。小采青的嘴唇就像一道細膩可口的甜點,令他回味無窮。太過陶醉忘我,他鬧了個大紅臉,慌忙衝進衛生間潑冷水。
盛雍手持毛巾,頂著濕漉漉的一張臉出來,謝采青剛好推門而入。
來不及擦臉,他衝上前,急不可耐地問:“老爺子跟你說了什麼?”
“沒什麼。”謝采青很自然地拿過毛巾,幫他擦拭水漬,停頓片刻又道,“師叔誇你比以前勤快,也比以前成熟。”
這也太簡單了,盛雍問:“還有嗎?”
謝采青繼續:“他批評你上次去少陽,說話太衝,辦事也不考慮後果。”
“沒了?”
“沒了。”
“老爺子今天好像發揮失常啊。”和預先的設想有偏差,盛雍怎麼想都覺得有問題,“批評沒批評到點子上,誇獎也沒誇獎到位。”
謝采青走進衛生間掛毛巾,頭也不回:“你覺得應該怎麼批評到點,誇獎到位?”
盛雍斜倚在門框上:“老爺子應該批評我決心不夠堅定,沒能成功說服叔叔。誇我是在你的感化教導之下,有了全方麵質的飛躍。”
謝采青聞言,輕笑道:“你很了解師叔,剛才的話和師叔說的差不多。”
“你呢?”盛雍把她拉坐到馬桶蓋上,自己屈膝蹲在她麵前,“你是怎麼回的?”
謝采青賣關子:“我覺得你應該也猜到了。”
盛雍不依,圈住她的小蠻腰:“我能猜到是沒錯,可我想聽你親口告訴我。”
“我對師叔說,真正被改變的人是我,這種改變是正確的,所以我有責任去改變我爸。”見他額前的碎發也濕淋淋的在滴水,謝采青用手指幫他撚了撚,“我還謝謝師叔,謝謝他讓我認識你。”
“對你是認識,對我是重逢。”盛雍開心笑著,進一步完善她的說法,“我以為已經把在少陽養病的往事忘得一幹二淨,其實並沒有,和你重逢的第一天我就想起來了。不多不少,剛剛好想起來你哭著鼻子找我告狀,有小朋友說你太凶,我一定不會娶你。知道我對你說了什麼嗎?”
盛雍吻上她的額頭:“我說等你長大,我就娶你。”
現在你長大了,冥冥之中又被送回我身邊。得之我幸,我一定會信守兒時承諾,娶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