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穿著一條薄紗白裙,中分黑長直過腰,麵色慘寂,眼圈青冷,活脫脫一個從恐怖片裏拉出來的女鬼。她輕飄飄地跟著韓柏延走進病房,深埋著頭,長發擋去大半張臉。或許是害怕或者覺得冷,整個人抖若篩糠。
不知道韓柏延唱的這是哪一出,韓老爺子都嚇得來了精神。
“你這個臭小子,怎麼又找人裝神弄鬼!”
“不是又,還是上次那一個。”韓柏延膽小,不敢拿正眼瞧他帶來的女鬼,“爺爺,真讓您說對了。我雖然不認識她,但她認識我,上次是她故意嚇我的相親對象。”
“不,不……”女鬼不光人哆嗦,聲音也哆嗦得厲害,“我不是,不是故……”
“你閉嘴!”韓柏延外強中幹,吼一嗓門又把眼神飄遠,“爺爺,她暗戀我好多年了,我也是剛知道。”
見女鬼被自家孫子嚇得不輕,晃晃悠悠要暈不暈的樣子,韓老爺子忙道:“你趕緊把話說清楚。”
“她是我的高中同學,同級不同班,我沒什麼印象。”韓柏延也怕她當場暈厥,別開臉伸出雙手把她固定住,“一兩句話說不清楚,總之她到現在還一直暗戀我,三番五次故意和我巧遇。這麼多年都沒放棄,說明她很愛我,我決定讓她當我女朋友。”
韓老爺子:……
女鬼:……
韓柏延一把環過女鬼纖細的肩膀,撩開遮擋視線的長發,一張陰森中又透著清秀的小臉顯露出來。看第一眼,韓柏延還是嚇得一抖,看第二眼就習慣多了。為證明自己所言不虛,他當著爺爺的麵,鼓起勇氣閉著眼親了女鬼一口,竟莫名感覺滋味不錯。
結果,女鬼直接被韓柏延親暈在了懷裏,不是神魂顛倒親暈的,而是萬分驚恐被嚇暈的。暈倒的那一刻,韓柏延才想起來,自己好像還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
不靠譜的韓柏延,最終仍是以不靠譜的方式完成了爺爺的夙願。
韓老爺子是在睡夢中故去的,也算走得安詳。
自他過世的那日起,盛老爺子再沒有碰過高爾夫,深居老宅讀書練字。有年臘月,老爺子沒知會任何人,獨自前往少陽為威音堂封箱演出捧場。演出結束後,老爺子和老謝同誌坐在狀元府的院落中央,一碟花生米就著一壺桂花釀喝至半宿。糊塗時說清醒話,清醒時道糊塗言,是醉,也是醒。
盛平湖半年後學成歸國,形單影隻。他在Z大附近開了一家法式甜品店,名叫“胖胖的你”。李姝書嗜甜如命,常去光顧,打聽過他女神的近況。他含糊其辭,沒承認自己在等她,也沒說不是。
竇心寧百萬鴻篇巨作到畢業依然隻有二十三個字,但她和羅子航分分合合、合合分分的狗血戀情,足夠她洋洋灑灑寫個無窮無盡。
苗燦愛上了一個神出鬼沒的男人,長得像道士。先是她熱鬧張揚地追求大半年,某天突然覺得沒意思,瀟灑揮手say goodbye 。後來道士不知道著了哪門子的道,時隔兩年,反過來又開始追她。鴿子蛋大小的訂婚戒指摘了戴,戴了摘,她終於決定不嫁土豪,和道士再過過招。這二人能不能修成正果,主要看道士哪天恢複正常。
謝采青收到書簽的兩年後,“青荼”作為都市新概念茶館的代名詞,已風靡全國,備受年輕人追捧。短短一年時間開店十三家。
少陽店開幕那天,從未公開露麵過的大老板親臨現場,出乎意料的年輕,也出乎意料的帥,聽說還是一個博士。旁邊狀元府威音堂的小弟子們出來看熱鬧。年紀稍長的弟子,越瞧越覺得氣宇軒昂的帥哥老板麵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當天晚上,帥哥老板突然造訪威音堂,對著素來威嚴的師父張口閉口就喊“爸”。師父不知是急還是惱,臉色白一陣青一陣,把帥哥老板喊進主屋,徹夜長談到天明。
至於他們聊些什麼,小弟子們沒膽子偷聽,倒是從年長師兄口中得知,師父確實有個女兒在外地讀大學。她年紀不大,可有出息了,正帶領著唯一一支高校女子獅舞隊參加全國大學生舞龍舞獅錦標賽。
小弟子們好奇,為什麼從沒見過師父的女兒。年長師兄也搖頭,隻知道她好像犯了大錯,被師父趕出家門,再沒回來過。這是師父的大忌,誰也不能提,誰也不能問。可小弟子們同時也發現,師父手機裏有兩段視頻,師父有事無事最喜歡坐在院落裏,一遍又一遍地看。好像視頻還有名字,一個叫“獅子下山”,一個叫“登高采青”。
帥哥老板隔天一早離開狀元府,小弟們送至門口,每個人收到了兩顆牛奶糖。滿麵春風的帥哥老板告訴他們,這是喜糖,甜得很。
幾年的共同努力進取沒白費,有成長,有收獲,盛雍無怨,謝采青亦無悔。
這世界固然有點討厭有點煩,難對付的時候也居多,但每個人活在其中,就應該用愛與希望給它點顏色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