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家的人早已習慣了桃李莊人的好奇目光。

又是一個炎熱的季節,苟明明和他的姐姐苟晴坐在院子的陰涼裏下跳棋。苟明明背對著院門,苟晴穿著一件白裙子坐在苟明明的對麵。苟晴的美麗在桃李莊絕無僅有,她明眸皓齒,讓桃李莊上的許多男青年傾倒拜服。那天,桃立東路過苟家院門,瞥見他們姐倆正在玩這種奇怪的玩藝兒,就湊近院門像裏麵張望,無意間他看到苟晴撐開的裙子像喇叭一樣衝著大門的方向敞開著,兩條白皙的大腿清晰可見,最惹桃立東注意的就是她裏麵穿著一條鮮豔的紅色三角褲衩,這一下令桃立東興奮起來。他悄悄地離開了苟家的院門,向一些孩子廣為傳播著這一重大發現。一些半大小子陸續聚集在苟家的院門前,他們爭先恐後地觀看,甚至吵吵嚷嚷,不知內情的苟家姐弟依然故我。

嘿,真是紅三角!

不知誰說了一句話,一下驚動了姐弟倆,他們方才明白了這些圍觀者的真正用意。苟晴警覺地迅速放下裙子,苟明明騰地站起來轟趕著這群半大小子。

滾!你們都給我滾開!

孩子們哄叫著四散逃去,嘴裏還一邊叫著,紅三角,紅三角!

苟明明正要關大門的時候,一眼瞥見桃立東正不懷好意地笑吟吟地看著他,一幅幸災樂禍的樣子,他一定意識到,這件事一定和這個地主伢子有關,他“砰”

地一聲使勁摔上了大門。

大課間出操,同學們列隊,苟明明喊稍息立正,桃立東站在前排,不知後麵是誰打了他的腦袋一下,他回頭張望著,後麵的同學都沒事人似的,他一時間還不能發現是誰在使壞。他看到李金樹朝自己使眼色,桃立東終於清楚是侯永順在背後使壞。

桃立東,你不好好站隊,東張西望什麼?腦袋跟個撥浪鼓似的。你站好!苟明明當著全班同學橫眉立目地申斥著桃立東。

桃立東立刻站好,心中不停地罵著苟明明,罵著侯永順,苟明明一定看到了侯永順在使壞,他不但不批評姓侯的,反而朝著我來,簡直是狼狽為奸,一個鼻孔出氣。

學生們做完體操,都紛紛地回到教室。一名同學和桃立東開了一句玩笑,桃立東在教室裏追趕著這名同學,一邊追趕著,一邊大聲喊著,我非收拾你個兔崽子不可。

你想收拾誰,你個小地主分子,不要太張狂了。侯永順像堵牆似的擋在桃立東的麵前。

桃立東終於忍無可忍了。侯永順,你叫誰小地主分子?不錯,我的家庭出身是不好,但我生在新社會,長在紅旗下,接受的是馬列主義***思想的教育,我既沒有占有土地,也沒有剝削人,你憑什麼叫我小地主分子?

桃立東並不懼怕地抬頭麵對著侯永順,亂哄哄的教室裏一下子靜下來,很多同學都靜靜地注視著兩個人。特別是李文珂用鼓勵和讚許的眼神看著他,讓桃立東更增添了無窮的勇氣。侯永順好像沒有料到桃立東會向他反抗,反而弄得他不知所措,無言以對。

你憑什麼叫我小地主分子?我媽媽已經落實政策,現在是地道的工人階級,我爸爸的問題最終也會水落石出,黨終究要還他一個清白,如果他落實了政策,也是地道的工人階級,那我就是工人家庭出身。退一步說,就是我出身地主家庭,你也不能這樣歧視我,老師們不常講嗎?家庭出身不能選擇,但道路可以選擇。很多無產階級革命家都出身地主富農,但他們背叛了自己的家庭,選擇走上了革命道路,我不能跟革命家相比,但我選擇走社會主義道路,做一名合格的社會主義建設者……

你他媽的還一套一套的,你說下大天來,你他媽的還是小地主分子。

你放屁!你個臭流氓!你個不知羞恥的臭流氓!桃立東漲紅了臉,氣得渾身顫抖。

李金樹和桃誌海在一旁看形勢不妙,急忙搶上前來,李金樹拉住就要發作的侯永順,桃誌海把桃立東推出了教室。

桃誌海嚴厲地瞪著桃立東。東東,你冷靜點,剛才要不是我把你推出來,你立馬就得把他捋管兒的事罵出來,啥臭流氓,啥不知羞恥的?你真要罵出來,那還了得,他還不跟你瘋了?你再生氣,也不能給他抖落這種事兒,這可拿不到桌麵上,見不得人的!

桃立東聽了桃誌海的話,一下子猛醒過來,如果不是桃誌海把自己推出來,當時不能控製自己的情緒,說不定真要罵出那些話來,那麼,真是要闖下大禍了,自此,必定和侯家再次結下大怨,他們更要瘋狂地報複了。他感覺後背直冒冷汗,他衝著桃誌海感激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