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十歲,智商卻等同於一個三四歲的孩童,不會表達感情,不會與人溝通,不會與人相處,甚至不會微笑。他的人生哲學裏沒有給予和接受的概念,他活在自己的世界裏,別人無法進入。
他什麼都不會,生活上最基本的小事情都做不好,但他卻會搶包。在街上,他看到一個美麗的女孩背著有斑馬紋圖案的皮包,忍不住過去動手搶。母親趕來的時候,他已經被扭送到警察局,被指控為搶錢的小偷。母親氣得渾身哆嗦:“他不是小偷,他對錢沒有概念,他隻是喜歡你包包上的斑馬紋。”這樣的辯駁無疑是蒼白無力的,誰會相信?
在車站,他與母親走散,居然伸手去摸一個女孩的屁股,因為女孩穿著一條有斑馬紋圖案的裙子。母親趕來的時候,他正被那女孩的男友拳打腳踢。母親像一隻好鬥的老母雞一樣上前與人撕扯,她無助地高喊:“我家的孩子有殘疾,我家的孩子有殘疾……”
是的,她家的孩子有殘疾。喜歡斑馬和巧克力派的孩子,原本天真快樂,原本和別的孩子沒有什麼區別,可是忽然有一天,被醫院確診為自閉症。自閉症不是病,而是一種殘疾。年輕的母親登時崩潰了,她狠心將四歲的孩子丟棄在公園裏。
印象裏,母親總是能經受住一切風雨,能夠包容一切事物,能夠頂住一切困難。其實不然,母親也不是聖人,也有脆弱的時候,也有放棄的時候,幸好那隻是一瞬間的念頭,隻是曾經,隻是過往……
母親帶著他到處求醫,各種治療都沒有什麼效果,於是母親按照自己的方法訓練他的生存能力,治療他的自閉症。看到樹的時候讓他觸摸,母親會一遍一遍地告訴他:“樹,大樹。”看到陽光的時候告訴他:“陽光,陽光很燦爛。”看到小溪的時候告訴他:“小溪,小溪很清涼。”登山的時候會告訴他:“心,心在跳。”母親甚至拿著鏡子教他微笑,嘴角上揚,露出好看的牙齒,那就是微笑。
當母親發現他有長跑的特長時,便將希望放在運動上,帶著他開始了艱苦的訓練,不斷為他鼓勁,給他人生暗示:“草原的腿值一百萬美金,草原的身體一級棒。”甚至被馬拉鬆教練指責為把自己的意願強加給孩子時,她也沒有放棄。在一個母親的眼裏,自己的孩子是最棒的。
盡管這裏麵有對母愛方式的反思,但是母愛的真實卻不容懷疑,也正因為這種有些自私的愛,她才擔心將來,所以說出了那樣的話:“讓我比兒子多活一天。”不言而喻,多活一天,是為了多照顧殘疾的孩子一天。都說偉大的母愛沒有終點,可是這就是一個母親愛的終點。
因為不拋棄,不放棄,堅持不斷地訓練,最終他獲得了馬拉鬆比賽第四十九名。名次不重要,重要的是參與,是與人的交往,是融入。當攝影師說:“來,看這裏,笑一下。”麵對鏡頭,原本表情呆滯僵硬的臉,漸次展開燦爛的笑容。那一刻,母親流下了幸福的熱淚,母子兩個深深地擁抱在一起。
馬拉鬆比賽對於運動員來說是一場嚴酷的考驗。自閉症患者對於一個母親來說,無異於一場愛的馬拉鬆,也是一場體能和意誌考驗,不拋棄,不放棄,哪怕這個孩子再笨再傻,也會創造奇跡。
因為愛,一個母親成就了孩子的人生。因為愛,一個孩子成就了母親的心願。愛的馬拉鬆,教會我們永遠不放棄身邊那些需要關愛的人。
當年,杜魯門當選為美國總統後,一位記者采訪他的母親時說:“有這樣的兒子,您一定十分自豪。”杜魯門的母親微笑著點點頭說:“是這樣的,不過我還有一個兒子也同樣使我感到自豪,他現在正在我家的地裏挖土豆。”
在一個母親的眼裏,她的兒子無論是當總統還是種土豆,都一樣優秀,給予的愛也一樣,不會因此而有失偏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