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長的一生中，每個人都有一些難以舍棄的東西，比如親情、友情、愛情，比如用過的一些物品。小時候抱過的布娃娃，上學時穿過的舊衣服，幾乎每一個人都有戀舊情結。我也不例外。那年搬家，不得已，丟棄了很多舊東西，但唯獨那些舊書，我卻是不舍得扔掉的。
那年搬家之後，那些舊書沒有來得及整理，胡亂地堆滿一地，放在過道裏，裏外行走，十分不便。
舊書的顏色差，紙張發黃，有的甚至掉了書頁。這些舊書像一個個上了年歲的女人，放在裝修考究、寬敞明亮的新書房裏，總覺得不是很協調。老公示意我把舊書全部賣掉，換上新書。
我有些不舍，坐在地板上，一本本翻那些舊書。幾乎每一本書都有故事和來曆。張恨水先生的小說《金粉世家》，一套分上中下三冊，上冊是我在大連買的，中冊是妹妹在徐州讀書的時候買的，而下冊是小弟在錦州的時候買的。我一直相信姐弟間是心有靈犀的，那麼驚人的相似，買了同一本書的上中下三冊，除了血緣親情的相通，還能怎樣去解釋？
翻開英文版的《亂世佳人》，扉頁上有幾個字，是妹妹的手筆。那時候妹妹在吉林上班，春節回來，送了這樣一本書給我，說是生日禮物。其實是為了某次爭執，然後又無法和解的道歉，她喜歡用這樣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感情。
在許多書的底下，找到一本《聶魯達詩歌》。那是一個為詩歌傾倒和瘋狂的年代，一個喜歡寫詩的朋友——小薑送給我的，我們都一樣，曾經熱血沸騰過。
翻開《朦朧詩選》，第一個是北島，第二個便是顧城。那時候曾經是顧城的粉絲，後來讀過一本書叫《英兒》，是一本關於顧城的詩一般的語言的書。《英兒》中的顧城和《朦朧詩選》中的顧城，我始終無法把他們畫上等號。《朦朧詩選》是一位在出版社工作的老師送給我的。
有一段時間工作很輕閑，常常用上班的時候偷偷地翻閱一本《唐詩宋詞選》，這本書是一位同事的。那時候，我們的關係甚密，後來她調走了，書卻一直沒有還給她。
不知不覺間，打開的舊書擺滿我的周圍。那些舊書簇擁著我，仿佛舊書開會。我相信舊書也是有生命的，它們仿佛在聲討我：“不許把我們丟棄！不許！”
是的，每一本舊書都有它們的生命，它們的容顏不再嶄新如昨，但是，每一本書都伴隨我走過多年。每一本書都有故事和來曆，它們見證了我走過的歲月，見證了我所有喜悅和憂傷。
重新把那些舊書擺放好，整齊地擺放在書架上，一層一層。我無法舍棄它們，它們始終都和我的生活連在一起。丟掉舊書就是丟掉自己，讓舊書伴隨我，一路歡欣和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