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了扶麵罩,尋求了一下安心感。在這森林之中有著有毒的孢子在空中,如果毫無防備,回去是會生重病的。
就這樣走了一段時間,具體過了多久我也沒有辦法知道,畢竟我身上沒有帶著什麼計時的工具,也沒有辦法看到天空。我能做的就隻有不斷地邁動雙腿,然後踩在高低不平軟硬不同的地麵上,不斷地往前……姑且算是前方的方向走著。
踩踩,嗯,落腳。
踩踩,嗯,落腳。
踩踩,嗯,落……
然後我踩空了。
我突然感到了來自腳底的背叛,那是空無一物的感覺,然而剛才的確是嚐試出了可行的程度,為什麼會踩空?
但是不容我多想,我的身體已經向前傾倒。我本能地伸出雙手想要支撐,但是馬上回過神來,改為抱住了頭,屈起身子。天旋地轉,身體不斷地轉動,與黏糊糊的東西碰撞,滾下了斜坡……或者是溝壑。籮筐的帶子勒得肩膀很痛,估計裏麵那些之前的收集品掉落出去了相當的數量,但是我已經沒有收集的能力與思緒了。
我一邊從尚是下坡的地方滾下去,一邊在昏頭昏腦地考慮兩點。
第一,這是一道深不見底的溝壑,還是僅僅是一個斜坡。這是關係到我能不能夠活下去的第一條件。
第二,我現在鬧出來的動靜會招惹來什麼。至少,活動在森林之中為數不多的妖獸一定不會拒絕一個在森林之中無法看到東西的羸弱人類少年的。
總之,現在的處境因為那踏空的一腳而變得極其危險起來。
在一陣陣嘈雜的聲音之中,我順著那坡一路下滾,沾了一身黏膩的粘液,不斷地翻滾,不斷地翻滾,終於滾到了一片平地之上。謝天謝地,這隻是一個斜坡,而地表上的苔蘚也為我擋住了相當的衝擊,所以我並沒有受傷。
“咳咳……”
我扶正了麵罩,勉力支撐起了自己的身體。背上的籮筐不知到哪裏去了,不過現在我並不想要管這個,我的眼前在那漆黑的森林之中發現了一道光。
那是出口嗎?
就像是在這漆黑的世界打開了一扇通往異世界的大門一樣,就像是這個黑暗的世界唯一的救贖之光一般,那道光吸引著我。
我站了起來,心中充滿了迫切感,邁動著腳步。
想活下去。
我想起了還在人間之裏等著我回去的母親和妹妹,以及一直歎息著的父親。那道光就像是家裏的油燈,母親在這燈下會笑著看著我今天帶回來了多少東西,然後又會翻臉責罵起我又跑出村子之類的話。
妹妹什麼也不知道,但是每每看到我回來之後母親會給家裏買新的東西,她都會露出幾分笑容。
至於父親,他還是那副樣子,拖著雙腿,站在窗邊,兩隻袖子空蕩蕩的,沒有手臂。
她們就在這光的那頭,我隻要去到這光的那頭,就可以回去了,就可以回家了。
我這樣安慰自己,不斷地催促著自己的腳向前邁進。我的胃裏好像是在燒著火,這把火化作熱量,燒灼我的神經,讓我不由得越發睜大了眼睛,看著在所有的黑暗之中唯一的那道光,不斷地掙紮著。
心髒好像要爆炸了,頭皮好像插進去了一塊鋼板一般酸澀,順著脊柱有著一種無法抑製住的戰栗,後腰也是有著奇異的感覺,就像是有尿意一般。我很想扯下妨礙呼吸的麵罩,但是理智阻止了我。我隻是咬著牙,舌頭因為難受而在空間有限的口腔之中抵押翻滾。
快,快一點,再快一點!
我晃晃蕩蕩,狼狽地跨過了那道光的分割線,一瞬間,世界曝光。月亮的光芒,星辰的輝耀,就此進入我的世界。
我脫力地倒在森林之外,扯下了麵罩,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清新的空氣,劫後餘生的那心情讓心靈歡呼雀躍,但是身體卻在因為無力而癱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