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夜深露重(1 / 2)

洪綜母子用盡一切方法,希望洪縑徹底消失。而洪縑並未真的消失。

阿星拿出來的這塊泥印,就說明洪縑未死。保護洪縑的人,有朝一日可以保護他回京邑、指控洪綜母子之罪,扶他繼承君位。

幾個月前阿星叫何四持白玉佩去華城、向華山公尋求支持。何四出發前,她就用泥拓下了玉佩印子。如今,用這塊泥印,阿星要傅琪知道,她手裏掌握了怎樣的棋子。

傅琪看完,她雙手一抬,就把泥印捏碎了。泥巴簌簌落地,一點也不留痕跡。

她對傅琪說:“現在你知道了?你可以放手去做!伯少君,你可以利用。怎麼利用,你自然懂,不用我教。也不用怕伯少君惱羞成怒——在那之前,必已變天。”

傅琪望天。

今夜月明,天穹沉青如拭。風把幾抹雲吹得細細的,如絲如縷。

“除此之外,我倒還有一件事想朝你幫忙?”阿星向傅琪拋過去一個笑。

她本來就美,特意笑起來,更叫人喘不過氣。

傅琪低問:“姑娘要人幫什麼忙?”

阿星道:“有這麼個人,正開坊釀酒。他得罪過我。我想你找個人當他小工,把他一切情報都偷出來給我。我想想怎麼整治他才好。你幫不幫?”

傅琪道:“幫。”

阿星很滿意,正準備獎勵他一個笑容,傅琪又道:“我還有句話想對姑娘說,願姑娘能聽我。”

阿星當他要求她什麼,心頭暗惱:這人也忒的小氣!能托他幾件事?他就反過來又要麻煩我了。

想是這麼想,當前是用人的時候,她笑得更親切:“什麼事?你說。”

“姑娘若不想笑,不必對我笑。姑娘的事,傅琪這條命能做到,便替姑娘去做。傅琪望著姑娘的眼神,姑娘不能回報,傅琪不勉強。然而實在不必用假笑來汙辱傅琪,也汙辱了姑娘。”

傅琪鄭重道。

阿星一怔,一時竟說不清心裏是何滋味。

傅琪已長長一揖:“更深露重。姑娘是忙人。便忙去罷!”

阿星又一怔:他竟下起逐客令來。

傅琪輕聲道:“隻因傅琪風度忍耐,僅此為止。姑娘若還不走,傅琪隻怕想要強行留客,明明留不住,從此隻怕也無顏再見姑娘了。”

這一句之深情無奈,怕是鐵石心腸,也要融化。

多情總被無情苦。

阿星不是沒感動,卻果然縱身走了。

傅琪重新揀起帳簿。

那帳簿上寫的,不是傅家的帳。

慕飛這陣子支出與收入,有的數字是他自己算出來的,保管在自己的小本子裏。傅琪這帳簿上有這些數字。

還有的數字,是統計類,連慕飛都還沒算。傅琪這簿子上,居然也有這數字。

阿星剛才明明也看見了這些數字,卻不知它們說的是什麼。

數字的語言,在外行人眼裏,就像蟻跡蚓痕,落在眼裏也沒用處。對懂行的人來說,卻說明了太多太多。

傅琪看著帳簿,又算出一個數字,然後打鈴。

他案上有一個鈴鐺,拿起來搖動,並沒有聲響。

因為這鈴鐺沒有鈴舌。

應該裝鈴舌的地方,卻裝了條細細長長的絲鏈。

絲鏈連到樓下。傅琪這小樓,分為兩層。他一向在樓上辦事。樓下有他的心腹守護。他需要召喚心腹時,就搖鈴。

絲鏈牽動樓下的鈴鐺,心腹起身,在樓梯口候命。

傅琪交代:“明天叫他們幾個去皺紙鋪子罷。”

心腹躬身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