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飛正在夜色裏顛簸,蝸行龜步。
貨車顛著顛著,慕飛不由得睡著了,做個亂夢,被顛醒過來,覺得怎麼睡著前在哪一段路、醒來之後還在哪一段路?他催車把式:“怎麼走這麼慢?”
車把式不樂意了:“嫌慢?嫌慢您騎馬呀!”
馬快,但是貴,又少,雇起來不那麼便當。再說,慕飛也不會騎馬。
他鬱悶的打商量:“那讓騾子跑快點?”
“你不怕骨頭顛散,我還怕車架散咯!籲——小騾,慢慢兒走!”車把式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這是拒絕商量的腔調了。
慕飛巴巴兒到了張邑地界,天空已經微明。等他叭噠叭噠跑到店鋪前頭。太陽還沒升起。有青神嶺在東邊擋著,張邑的朝陽一向露臉比較晚。但這並不妨礙它把光線越過嶺頭擲出來。灰白的砂石地、青灰的瓦簷、簷頭的細草,都已經清晰可辨。月亮仍在,但痕跡已經很微弱,就像快融化完了的冰。
他拍門,早班夥計給他開的門。
夜班已經結束,早班夥計來接班了。
“沒出事吧?”慕飛第一句話就問這個。
夥計覺得莫名其妙。好端端的,出什麼事?
慕飛又問:“寶刀呢?”
夥計不曉得。這麼大早,寶刀姑娘應該還沒起吧?
慕飛去找簡來方。
簡來方剛起床,被窩還是熱的,臉也沒洗。他覺得寶刀應該還在睡覺。
寶刀悄悄出去找二娘時,確實沒跟任何人說。
但現在天都亮了,寶刀卻沒回來。她屋門關得好好的。簡來方用手一指,慕飛也覺得那丫頭應該在呼呼睡大覺。
一放鬆,他覺得疲倦。這一晚奔得!他想想都好笑。明明也沒有什麼緊迫危險,那麼擔心、那麼慌張都是為了什麼?臭丫頭睡大覺呢!他也該補個覺去了。
慕飛打個嗬欠。
太陽在嶺頭冒出來,白亮亮的。張邑的太陽是沒有童年的。什麼紅通通的朝陽?那都是在青神嶺背後發生的事兒。在嶺背後,還屬於殘夜,在嶺頭之上,“啪”一下子,就已經是明亮的上午了。
院子裏晾的衣物,還帶著露水,在陽光中一下子明亮了。
慕飛眯著眼睛,抬手遮遮太陽光。
手抬起來時,他眼睛還慵懶地眯著。手遮上去之後,他的臉色忽然白了,眼睛也在手指下頭瞪大。
他發現了一件很不對勁的事情。
院裏晾的衣物,已經晾了一宿,沒收回來!
後勤由寶刀管理。抄漿、製紙的工藝流程,是寶刀總監。順便,慕飛把衣、食兩項都推給了她。“洗煮本來就都是女人的活。”慕飛理直氣壯。
“我做就我做,但如果你再說什麼‘本來’,我再也不睬你半點兒你信不信?”寶刀那話甩得,比棍子還蠻橫。
慕飛閉嘴。寶刀也把衣食兩項都接了。廚房無可指摘。衣物麼,慕飛抱怨衣服發潮,有臭味。
寶刀拿出鑽研美食、紙漿的勁頭,來鑽研衣服,發現衣服絞得不夠幹、晾在外頭過夜受露水,就容易有這種現象。
受此啟發,寶刀試圖改良紙漿脫水的過程,還沒有明顯的成果,但勢頭喜人。至於衣服,再也沒有潮味,也絕不會晾在外頭過夜了。
但現在,衣服還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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