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九,我的生日,同樣也是薩琳娜的生辰,福臨終於偷得浮生半日閑,帶著我去梅林圍爐飲茶。
大雪方止,整個天地白得炫目,經過皚皚白雪的洗禮,純淨得仿佛聖境,悠遠而寧靜。梅林裏的梅花已然全部盛開了,白的似雲,紅的若霞,交相輝映,別有一般滋味。
福臨差人在梅林中設了桌椅,桌上擺著紅泥小爐、青花茶具等物,椅子上則鋪好了朝鮮進貢的水獺皮做的墊子。清晨的時候,我已經讓綠蘿和紫荊去梅林采集了一壇子落雪,因為是梅花上的積雪,隱隱透著一股子淡淡的冷香,正好現在用來煮雪烹茶。
我掬了一捧雪放進青花茶壺內,再點上紅泥小爐,待到雪水融化後,放入上好的碧螺春。嫩綠的茶葉在水中打著旋,漸漸下沉。蓋上蓋微煴片刻,等到清香撲鼻時倒掉第一壺茶,又用同樣的方法炮製第二壺。待到濃淡剛好,便倒入小杯中,遞到福臨麵前。
“嚐嚐!”我期待地看著他。
他舉杯輕聞,歎道“香而不媚,清而不寡!”說完啜了一口,細細品味,笑道,“醇香綿長,的確是好茶!”
“是好茶還是我煮的好?”我笑了笑,也飲了一口在口中回味,“茶香清雅,隻是這雪香似乎還欠點。”
福臨不禁搖搖頭,提起壺給我們倆各倒了一杯,“你也太苛責自己了吧,已經很讓人驚豔了!”
“你不是愛喝茶嗎?”我揚了揚眉,半真半假道:“我就是要讓你喝慣了我的茶離不開我!”
“你啊!”福臨無奈地笑笑,夾了塊茶點送到我嘴裏,“還是讓我喂飽你的胃,讓你離不開我的好!”
我笑著張口咬住他喂給我的茶糕,順勢靠在他身上享受這難得的悠閑時光。
綠蘿學著我,抄了兩捧白雪放進壺中。陣陣梅香伴著隨著熱氣升騰的茶香,沁人心脾。偶爾兩三瓣梅花飄落杯中,更添了幾分趣味。
我琢磨了片刻,想到櫳翠庵妙玉烹茶,便吩咐寶音去幫我找個瓦甕來!
寶音答應著退下。
“找瓦甕做什麼?”福臨拂了拂落在我發上的梅花瓣,有些不解道。
“據說陳年的雪水煮出來的茶會特別香醇,所以想嚐試一下。”
“就你鬼主意多!”他寵溺地笑笑,道:“往年隻聽有人在地下埋上‘女兒紅’的,今日倒是新鮮,還是頭一回聽說泡茶的水也要埋地下的!”
“你就是太高高在上了,一點都不接地氣,正適合嚐嚐這埋在地下的水!”我調侃道。
等寶音拿來瓦甕,我便拉著福臨去收集梅花上的薄雪。玩玩鬧鬧半天,終於裝滿了一壇。我們用泥封好,一起埋在梅樹下頭,等待著來年開啟。
我正盯著自己的傑作偷著樂,卻見福臨忽然不知從哪裏拿出一把青玉柄小刀。“你做什麼?”
“這裏梅樹這麼多,明年你還記得是哪一棵嗎?”話音剛落,他已經利落地削了一小塊樹皮下來。
“你這是破壞花草樹木!”
“那又怎樣?”又是手起刀落,這家夥完全沒有環保概念。
“沒公德!”我小聲地嘀咕,卻見樹幹上赫然刻著我的名字,“你怎麼不刻自己的名字?被人看到了還以為是我刻的呢!”
他閑閑地看了我一眼,淡淡道:“你的刀法刻得出這麼好看的字嗎?”
“你……”我瞬間抓狂,怎麼會有這麼自戀的人啊?
在我河東獅吼前,某人安撫道:“這不是昭示著你的所有權嗎?地下埋的東西是你的,樹也是你的!”
“那你怎麼不說刻字的人也是我的?”我揶揄道,可是我卻低估了他厚臉皮的程度。
福臨微微一笑,抱住我挑眉道:“我從來沒否認過我是你的啊?你不是經常在上麵做記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