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太平(1 / 3)

武後那莊肅威嚴的身影,慈祥和睦的麵容在我幼小的心底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她那寬仁大度的心胸,讓我有著對明月入懷的渴望,雍容華貴的一切,讓我對這未知的大明宮有著無限的幻想。

與我同年誕生的這座宮殿,冥冥中有一根看不見的線將我們牽引,放佛一生都要將我們綁在一起。母親回想那一日,白日降了甘露,天邊忽起一層層的迷霧,若煙非煙,若雲非雲,鬱鬱紛紛,在天色的映照下泛著五彩斑斕的光澤。宮人們興奮的手舞足蹈,宮裏的老人們講,那是慶雲,是祥瑞。

彩光之下,是氣勢恢弘的宮殿,含元殿的飛簷一瞬間迸發出大唐最耀眼的光芒,向天下彰顯著天家的氣派,向四海炫耀著大唐的輝煌。長安城的百姓紛紛湧到丹鳳門大街,頂禮膜拜,“萬歲”之聲響徹雲霄,歌頌著皇上的仁德,祝頌著皇上的萬壽無疆。

與大明宮同時誕生的還有另一個女人,伴隨著大明宮的光芒和東征百濟的勝利出生的尊貴,皇上當場賜名太平。太平,盛世太平,永享太平。

那一年,母親懷抱著剛出生的我,邁進了永安門。

窈窕的淑女體型修長,半蹲在我的眼前,金黃色的狐絨披風罩在錦衣上,如春荑般白嫩的雙手將我輕輕扶起,她得肌膚如凝脂般細膩,脖頸粉白的像是蝤蠐,笑露的牙齒如瓠般閃白而整齊。

她揮退了令月樓的侍婢,熱情的拉著我同她一起坐在暖和的地毯上。我仔細的瞧著麵前美麗的公主,也許讚歎的眼神傳到她心底,隨之還來一個燦爛的醉人心脾的笑靨。

“你就是婉兒吧,母後說我們同年出生,隻不知誰大呢?”太平公主以手托腮思考著。我恭恭敬敬得回答道:“奴婢是十二月間的,具體日子並不是太清楚呢。”“我也是十二月間的呢,那我當姐姐可以嗎?”太平公主絲毫沒有半點公主的架子,讓我有些錯愕失神,醒悟過來趕緊跪拜在地,“奴婢萬萬不敢,奴婢如此卑賤,如何能與公主殿下稱姐妹。”

太平公主微微一愣,坐直腰身將我扶正道:“別說這些,母後已經除你奴婢身份,可以自稱名字,況且你和她們不一樣,你有學識呀。”我還是忐忑不安,在宮中十幾年,安守本分還是懂得,“奴婢惶恐。”

太平公主甩開我的衣袖,微怒道:“那我去告訴母後,我不喜歡你,改明兒換一個去。”我猛然抬頭,瞪大了雙眼瞅著她,忽然發現有些失態,趕緊道:“若是公主不喜歡奴婢,還請公主罰奴婢再回掖庭。”太平很像她的母親,給我寬廣的心胸和冷峻的威嚴。

短暫的沉默後,太平公主歎了一口氣,扶起地上的我,意興闌珊得道:“上次弘哥哥①給我看皮影,我也想要像裏麵兒的人兒一樣,有個義結金蘭的姐妹,這宮中沒有可靠的人。”衝我甜甜一笑接道:“我喜歡你,我要你做我的姐妹,若是你不願意,我一定會很不開心。”

她充滿渴望的眼神緊緊得看著我。為什麼武後會讓我進宮?為什麼她會讓我來伺候太平公主?為什麼會跟我說那樣一番話?太多的疑問無法解答,隻是一種感覺,武後並不是想要上官家死,她是真心實意的想要我進宮,如同此刻太平真誠的想要與我做金蘭一般。

看著她眼神逐漸的暗淡,心中無來由的一疼,多好的可人兒,這深宮是否如同掖庭?消磨著我激情的同時也在吞噬著她的熱情,這種寂寞,也許如武後,如她,如我?我下定決心,冒著被武後察覺的危險,翻手擒住她的柔荑,心中一陣激動,略帶梗咽的聲音輕輕得道:“公主,婉兒一定盡心伺候,永不相離。”

大明宮的輝煌掩飾不住我們的孤寂,像甬道不見盡頭帶來的害怕和緊張,卻又充滿著冒險的刺激,讓我們不由自主的想要去探究最深處的奧秘。也許希望有一扇大門,溫暖和煦的陽光正在向這邊招手,我們小心翼翼的伸手推開它,終於看到了心向馳往的綠野,聞到了的沁人心脾的芬芳。

我一生的榮辱此刻與太平緊緊相連。

宮中有專設的女史寢宮,但太平自幼深得二聖寵愛,服侍她的奴婢們都享受著普通宮人無法比擬的對待,自然我也不例外。雖然明白清楚的知道身份地位懸殊的道理,卻依然想要與這位高貴公主交心,在太平軟磨硬泡之下,我點頭答應留在令月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