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兩個人親密無間的時候就會無話不談。
當我和高斌最親密的時候,我想從高斌那裏了解到的並不僅僅是他的故事,當然還有我父親的故事。從16歲開始,了解父親的欲望從來沒有脫離過我的記憶。
當我和高斌進入親密狀態之後,我經常讓高斌講述父親的故事,我說高斌爸爸,你和我父親一起出去喝酒嗎?
他說沒有,我的父親從來不要別人跟他一起喝酒,但是他們一起出去過。
“那一年夏天,我記得有一天他穿了單薄的、黑色的襯衣,他把衣領豎起來,這讓他看起來更加奇特。他急匆匆走來,這次他並沒有要我給他動手術,而是希望我能陪著他去看一個女人。你知道的,我對女人並不感興趣,我說2519,算了,你自己去。我的話讓他很落寞,接下來他沒說一句話就走了。我覺得我可能傷害了他,我走出去找他,他已經不見了。”
“他告訴你他要去看的那個女人的名字嗎?”
“那天他沒告訴我。不過隔了一個月之後,他又來了,依然讓我陪著他去看一個女人。這次我陪著他去了,他帶我到了一幢樓下,我以為他要帶我上樓,可是他沒有,我們就躲在樓下的角落等,中午的時候有一個女人走了出來,那真是一個漂亮的女人,皮膚如凝脂。
“他指著那個女人悄悄說:‘看,她是蘇雪。’我問他蘇雪是誰,他就不再言語。”
這故事讓我鬱悶,我不明白父親為什麼偷偷去看母親,他應該去看我,我才是這個世界上,他最應該愛的女人。
這故事也讓我確定了一點,就是父親的確一直待在這座城市,從來沒有離開過。還有就是,既然他一直是健康的,他為什麼會突然死?難道高斌真的給父親健康的身體做過手術?
“父親為什麼會突然死?”我問高斌。
“這也是我想知道的。”高斌回答。
“你真的沒有給我的父親動過手術?”
我看著高斌,眼中充滿疑惑。此時窗外起風,風吹亂了窗紗,黑色窗紗外麵影影綽綽的。高斌起身走到窗邊,他關上了窗戶,說了一聲:“風。”
然後他又說:
“我真的沒有給你父親動過手術。盡管他一直要求我給他動手術,可是我從來沒有答應過。
“他喜歡到我的辦公室去玩弄那些手術刀。我不討厭他這些,我曾經問他有沒有用過手術刀,他說所有的刀都有可能變成手術刀。
“有一天當他又來找我,讓我陪他去看那個叫做蘇雪的女人時,我沒有答應,而是拿出一把手術刀,那把刀很尖利,被打磨得可以映照人的影子。我拿著那把刀讓他看,我說2519,你想不想用一次真正的手術刀?
“他接過手術刀,問我怎麼用。
“我的辦公室有一張床,那張床很小,中午的時候我會躺在上麵休息。14年前,當我又一次躺在那張床上休息時,我突然很希望有人能拿著手術刀來給我做一次手術,希望有人能把我的身體剖開。你覺得很奇怪是嗎?原來在很久以前,我就有和你父親同樣的願望。這也是當你父親對我表達出要我給他動手術的願望時,我就決定和他交往下去的原因。
“在我碰到你父親之前,那個願望已經折磨了我近十年,十年中,我偷偷去其他的醫院,央求醫生給我做手術。沒有醫生肯為我做手術,就如我不會為你的父親做手術一樣。我快絕望了,直到遇到你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