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我一定不要成為母親的樣子(2)(2 / 3)

幾天之後他們回來了,他們回家的那天陽光明媚,我站在窗邊,看著他們走在街上,身後是一地陽光。

我把門打開,我聽得見他們上樓的聲音,節奏輕快。

他們很快上來了,母親看了看站在門邊的我,對我一笑。她看起來完全康複了,她的臉頰又豐潤起來,麵帶紅霞。

我不能在那個時候問母親一些問題,畢竟她剛剛回家,我應該給她一點休息的時間。可是晚飯的時候我就忍不住開了口。

“媽媽。”我說。

“什麼事?”

我很忐忑,我在思考一個最好的方式,這樣既不驚擾了媽媽,又可以達到我的目的。

“媽媽,父親生前是做什麼生意的?”

“你問這個做什麼?他已經死了。”

此時母親的臉色有點異樣,她很緊張,她把目光停留在叔叔的臉上,那是求助的目光。叔叔果然給了母親一個安慰的眼神,然後他對我說,月兒,過去的事情不要再提。

叔叔阻止不了我,我接著說,媽媽,父親生前是一個天才的畫家,他根本就不是商人,他也從來沒有去過外地,他隻是待在一所學校畫畫,每年的年終,父親拿給我們的錢是他賣畫的錢,對嗎媽媽?

母親站了起來,她顯然再次受到了刺激,她驚恐地往後退。叔叔走過去扶住了我可憐的媽媽。

“不要再說了,月兒!”叔叔說。

沒有人能夠剝奪我了解父親的權利,母親也不能。我繼續說:

“媽媽,你一直都知道父親在哪兒,是做什麼的,對嗎?可是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可以不見父親,可是你為什麼剝奪我和父親相見的權利?

“你知道嗎?父親從來不肯賣他的畫,有一年父親很喜歡去酒吧,他每次都會在酒吧喝掉兩瓶好酒,那花掉了他不少的錢,他變得很窮。可是即使這樣他也不肯賣掉他的畫,但是在每年的年終他都會賣掉一些畫。媽媽你知道為什麼嗎?

“父親說,他是‘為了蘇雪’……”

我知道我的這些話對母親來說是一個巨大的刺激。我記得小的時候,我每年都會等著父親回家,到了冬天我就不再外出,我天天坐在窗邊,把手伸到窗外,我在等著天空飄雪,因為在那個時候我的父親會回家。如果等不到下雪,我就會說,媽媽,爸爸什麼時候回家?

那個時候母親就會很冷,那是我所見過的最陰冷的表情,母親把臉繃得緊緊的,蹙著眉頭。

“不要再想你的爸爸。”媽媽每次都會這麼說。

她一直在試圖阻止我談論和了解父親,可是她什麼都阻止不了,她想不到我居然這麼了解父親,所以當我說“為了蘇雪”這幾個字時,母親打斷了我。她痛苦地喊了一聲“月兒”,同時她站起來,她想去倒一杯水喝,可是她的手在發抖,杯子在她手裏晃動。

叔叔示意我閉嘴,他說月兒淨瞎說,誰告訴你了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我笑了,我看著驚恐的母親,嘴巴裏吐出這樣三個字:路人甲。

我說媽媽你一定還記得路人甲,他說在父親死亡之後你曾經找過他,媽媽你怎麼會認識路人甲?

“我不認識路人甲,這名字像狗一樣。以後你也不要再去找路人甲。”母親說。

“我怎麼可能不去找他,媽媽,你知道嗎?就是他教給了我一個好玩的遊戲,那個遊戲的名字叫做‘紅’。他不僅是藝術天才,他還是語言天才,天知道他怎麼會用‘紅’這個字來命名世界上最好玩的事。”

我隻不過是告訴了他們一個事實,其實類似的話在我的老板叔叔時代就已經說過了的,我認為母親已經對此有了足夠的免疫能力。

可是我錯了,當我說路人甲和我在做那個叫做“紅”的遊戲時,我的母親的漂亮臉孔開始扭曲,她手中的玻璃杯子終於掉在地上,水濺濕了她翠綠色的鞋子。繼而她衝向我,在我沒有任何防備的情況下給了我一記耳光,這還不算,她又拚命撕扯我的頭發,她張牙舞爪,不斷用她柔軟的雙手毆打我的身體,同時,她的嘴巴裏說出一些奇怪的話,嘰裏咕嚕,我一個字都聽不清楚,但是我知道她是在罵,她在罵著最難聽的話。

母親的手打在我身上,我一點都不覺得痛,但是我討厭她觸碰我的身體,我覺得她的手是天下最肮髒的手,那雙手不僅淫蕩地撫摩男人,更殘忍地殺害了我的父親。所以我用很大的力氣推開了她,我把她推倒在地上,麵帶厭煩的表情。

她很倔強地站起來,再一次撲向我,去抓我的頭發。那時她很瘋狂,但是我很理智,我的理智戰勝了她的瘋狂,我再一次把她推倒在地。這次她摔得很重,起先她的頭撞在牆上,繼而她癱倒在地。

那是我和母親唯一一次肢體衝突,在那場衝突的過程中,我一直是微笑著的。好像從16歲開始,我就渴望和母親進行一次酣暢淋漓的衝突,那天終於如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