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遇而來此視妾,又安能彰明較著留連不去強君敘舊好哉?大抵男女愛情,愈親則愈近,愈遠則愈疏,勢也,亦理也。君苟韙吾言者,則請如吾約。否則,餘不能為力矣!”袁曰:“姑如子言辦理,設吾婦至,將置汝於何地耶?茲事吾殊不忍!”
碧蟬即作簡單之語曰:“餘已為君滕妾,願屈服於大婦範圍之下。妾雖女流,頗知大義,斷不致嫡庶之間起齟齬,累君調停於兩者之間,君正不必鰓鰓過慮也。”袁戲謂之曰:“吾婦性極奇妒,脫見子,竟施以野蠻手段,子能忍之乎?”碧蟬淒然曰:“妾惟逆來而順受之。君夫人倘再不我容,妾即願終其身為劉安雞犬,斯可矣!假而曰狺語梟聲,日鳥數至,妾受此奇辱,不怨君夫人待我不情,而自傷式命不猶己耳!”語至此,潸然淚下。袁即逕前執其手曰:“子代吾劃策,可謂慮周藻密,吾當惟子言是聽。”碧蟬乃收涕致謝。明日,促袁遣仆返裏,迎取於夫人來韓。袁思於氏性情,與己素不浹洽,不如逕使小白菜詳見前節至此,以踐前約。且小白菜賦性和靄,將來可免與碧蟬發生衝突。因毅然囑仆,秘密從事。仆諾而就道。比小白菜至,袁親詣海輪迎迓,告以已納碧蟬事,更要其以於氏自居。小白菜聞是語,不覺醋海波興,怒而唶曰:“我不慣為此也。夫君既愛情專注於彼人,胡必迎我來?今君已有專房寵,我不如歸去。若曰使我偽為塚室而欺彼,我實無此福命。”言已,欲行,袁百計慰藉,小白菜始勉如所請,因相與偕歸。碧蟬以大婦待之,執禮甚恭。小白菜竟悍然直受,碧蟬亦未之怪也。迨相處既穩,遂廉得其情。初,碧蟬見小白菜舉止絕無大家風範,又以其年齡與袁相懸殊甚,心竊竊然疑之,隻以語言不通,卒未由窺其真相。及久,察言觀色,覺其確非於夫人。
乃出重金貽袁之侍從,始得其實。亟與袁大開談判。袁始猶力辯其非是,碧蟬忽沉毅其麵色,曰:“君固妾所仰望而終身者也,渠來,或有不得已之苦衷,君不妨明以告我,妾無不曲為相諒。今若此,胡欺我之甚耶?夫茲事本極微細,君既紿我,原無何項關係。設他日有重大事體發生,君亦循其故智,妾何以自解耶?揣君意旨,似不以妾為所妾,果爾,妾又何必靦顏在君側哉!請從此逝。”於是低首,嚶嚶啜泣。袁見其嬌態柔聲,不覺愛惜倍至。且知不能再諱,乃舉小白菜曆史及與己之遇合前事以告。碧蟬曰:“然則妾與彼人共處,君將若何位置之?乞君指示方針。”袁曰:“茲事極易解決,汝兩人平等焉可也。”碧蟬艴然曰:“否,否,君言殊未合理。”袁不悅,亟儳曰:“汝儕同為吾之姬人,有何階級之可言?子意然則欲效春秋時滕侯薛侯爭長故事乎?”碧蟬曰:“君言是也。妾以為次序與名分,不可不定。”袁曰:“名分即以次序後為例乎?
”碧蟬曰:“然”。袁曰:“若言次序,實彼先而子後。彼人發髻垂垂時,即薦乃公枕席,邇來已十年於茲矣。子歸我甫及兩載耳。若曰正名定分焉,子當居第三人之列。”碧蟬笑曰:“君所言不為無理,然而其中正自有說,請與君研究討論之。
夫彼人與君,感情雖雲非一朝一夕之故,然香巢金屋,何以蟄居母叉?則君夫人尚未正式承認,概可想見。論名義,彼不過為君之姘婦已耳。今茲來韓,乃正式就媵妾之位之始,子謂彼能後來居上耶?妾與韓王李泳,忝屬椒房戚誼,以門第論,雖不能適天潢貴胄,然於富家巨族中擇一良好子弟,為百年伉儷,當如操左券。何期閔妃賣我,忍心使零丁弱娣,充君家下陳之選。妾已自傷命薄,無可告語矣。君今仍欲使姘婦加諸妾上乎?
妾弗甘也。且君與妾自議婚以迄結縭,皆言未娶,不圖使君固自有婦,致妾以敵體之尊,降為君家一姬人。命也如此,夫複何言?設使妾性情倔強也者,則當根據前言,與君及吾姊爭執,或提起訴訟,或下堂求去。君亦弗能責妾非正當之行動。然妾已安之若素,君乃使姘婦學作夫人以紿我,君何以對妾乎?果使君夫人來此,妾自固執侍妾之禮。若曰彼人當北麵而事我,敢於我爭長乎?妾死可也,不甘應命。”袁以其所言理由充足,竟無辭與之辯難,因韙其說,乃向小白菜婉商。小白菜不可。
謂:“臥榻之旁,容他人鼾睡,已屬逾格讓步;脫思喧賓奪主,拚舍此生命,誓不承認。”袁再四懇商,又方始允許通融辦理,位次居於並立,其事始寢。而一般仆從鹹呼小白菜為中國姨太,呼碧蟬為高麗姨太,衣服飾物,無分軒輊。至信宿之期,兩人月得其半。由是閔妃亦弗時相過從。即偶而枉顧,亦旋來旋往。
嗣知袁迎取小白菜至韓,係出於碧蟬之主動。欲藉以抵製己者,因恚恨交集,乃交歡小白菜,合力謀推翻碧蟬,為報複之計。
厥後高麗姨太失寵,實出於二人浸潤之譖雲。
美人試馬肇奇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