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洪憲後及諸妃之曆史(3)(3 / 3)

袁輾然曰:“難得渠如此存心,邇來餘殊冷淡渠,曷招之,吾將有以慰勞彼。”……女不俟其詞畢,亟趨出室,擇一倚壁而盹之小婢,推之醒曰:“若速請黃姨太來,大人召彼也。”小婢諾而往,有頃反報曰:“某姨睡正酣,婢子再四呼之,始寤,以怯寒故,啟篋覓衣著之,致稍延晷刻,俄頃渠必至。”袁聞是語,唶曰:“渠向黑甜鄉裏討生活,而顧紿人以祈神愈我病耶?”乃呶呶詈罵不已。女亟儳言曰:“或小婢誤報,亦未可知。俟彼來詰之,苟其貪眠也,斥之未為晚。”言時,小白菜已入矣。袁使之至榻前,凝睇注視,見其星眸微餳,鬢發蓬鬆,確由睡鄉返駕者。大怒,齔齒有聲,遽飛一掌擊其頰,呼婢逐之去。小白菜不敢置辯,含淚而出。女要之坐,自撾曰:“怪妾饒舌矣。妾親見姊焚香祝天,為大人祈福,豈事畢而入室小盹耶?”袁厭聞是語,揮手令之退。女乃伴小白菜返其室,再三慰藉不已。厥後,小白菜始悟無故遭袁批頰者,皆女掉弄玄虛所致。自知權術出彼下,雖隱恨之,而不敢與彼頡頏,蓋畏之甚也。

又,洪女別有一種特性,凡同儕及婢仆有反對己者,無不藉故報複,以泄私忿。如其事事順從彼之意旨,且怡聲柔色而交歡之,設有過失,袁縱欲嚴懲以斥逐者,但求女緩頰,則其紛立解。蓋以女之心思靈妙,手腕敏捷故也。聞袁為直隸總督時,以積勞過度,恒患失眠之症。延醫診治,謂每日清晨須食參湯一盎以補之。袁韙其說,命一仆專司其事。又以參湯最宜潔淨,弗能以他器貯之,乃出古碗一具,囑仆每晨必盛之以進。

相傳此古碗,乃高麗數千年之物,價值不貲,為韓宮陳設品,袁在朝鮮與閔妃善,妃因以贈之。袁視為生命第二,從不肯舉以示人。蓋袁之意,非第鑒賞其寶貴品,亦隱寓物以重人之微旨也。此次以是碗畀仆,亟誡之曰:“慎爾事,無損我希世之物。脫損之,縱寸礫汝身,不足償其代價。”仆諾而承其事,然心實怵怵危懼焉。一日,仆失手誤墮古碗於地,且碎,駭甚,慮為袁知,禍生不測,泣告同夥,欲謀自戕。同夥者睹其可憐狀態,意良不忍,因詰之曰:“子徒死何益?不如設策以彌縫之,較為得計。”仆叩其策,同夥者附耳小語曰:“洪姨,主人所最寵幸者也。凡有所言,主人無不唯命是聽,且機謀百出。

子苟麵求之,但得彼曰諾也,則子可脫然免戾矣。”仆從其計,徑求見洪姨,泣而告之。洪姨曰:“是非餘所能為力也。主人愛此物甚,即吾碎之,恐難逃重譴,矧汝也乎?”仆以首叩地有聲,哀懇不已。洪姨意似許可曰:“吾脫直言汝碎古碗,竊慮吾詞未畢,主人即欲置汝於死地。惟有藉他語紿之,或可有幾微希望。”仆泣而請其說。洪姨沉思有頃,詢曰:“主人固未起乎按袁自患失眠症後,不與諸妾同寢。安被襆於書齋中,故侍從得以奔走伺應,而洪姨教仆之妙之可以行也?仆曰:“未也。”洪姨點首至再,亟命仆掇拾破碎之磁片至,教之曰:“汝另以他碗,滿貯沸水,而以此破磁片置其中,至主人榻前,亟擲之地上,而倒地顫聲驚呼之,主人必由睡夢中醒,詢汝何事。汝即言:適捧參湯進,甫啟帳呼主人,瞥睹有蛇一頭,既長且巨,繞主人之身數匝,吐怪舌如電狀,極怖人,驚而仆,致碎主人物。苟遵吾說行之,主人匪惟不子咎也,行必有厚賞。”

仆如言,袁果不加譴責,誡仆勿泄其事。聞袁式微時,曾有一星者為之觀相,謂他日必獲南麵之尊。以故,袁陰懷不軌,不想彼最愛洪姨,密邇時曾舉此事告之。今茲洪姨教仆為此計,實亦窺之於微,故進是投其所好之語,而袁竟信以為實矣。厥後,托故陷仆,蓋恐其為外人道,不得不殺之以滅口雲。

侍婢為姬妾

袁生時,其生母劉太夫人患無乳,曾雇一乳媼以哺之。媼範氏,同邑之農婦也,為人忠誠樸實,撫袁尤逾於所出。比袁長,保中夫婦即留媼以給役。無何,媼之夫歿,無子息,僅遺一女,媼遂挈女依袁氏以居,且終身不去焉。女名鳳兒,少於袁十餘歲,雖田舍女郎,而姿首迥異凡庸,玲瓏嬌俏,尤善解人意,於夫人愛甚,蓄之為婢,既長,風度韶秀,且端詳凝重,饒有大家規範,見者莫知其為侍兒也。初,裏中有星者,頗負時望,袁宅曾邀之至其家,遍相男婦老幼,談及經過事實及休咎,輒曆曆不爽。於夫人以愛鳳兒故,戲使星者相之。星者正容謂其他日必為貴妃,眾笑而弗信。時袁亦聞其語也。迨袁為直隸按察使,乃挈於夫人之任所,鳳兒亦偕往。袁瞷其貌美,更回憶當日星者語,意為之動。乃謀於於夫人,欲收之為簉室。

於弗許,袁即潛與之私。久之,遂有娠。於日見其腹潮漲如豕也,疑鳳兒通他仆,召女入密室,嚴詰之。女初不肯語,於恫以行斥逐回裏,鳳兒懼,徑以實告。於怒袁身為大員,竟蹈狂且惡習,向之大開談判,嗣經諸妾調解,始允鳳兒居第七人之列。數月產子一,名克齊。好事者曾編一聯語嘲袁曰:“今宵侍婢為姬妾,昔日同知過道班。”亦雲謔矣。

居喪納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