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母嚴父慈 , 磚窯教子(1 / 2)

這次省城之行特別順利,搞到了五十噸淮南煤,燒窯的時候前期用港口煤,等最後需要趕火的時候用淮南煤,一年的用煤都不成問題了,三個人還在省城開了眼界。

臨溪窯場在一個山坳裏,六十畝山地被平整出若幹個磚坦、瓦坦,每個磚瓦坦都有三部分構成,一是師傅們的製作間,二是一個晾曬場(磚匠不需要),三是十幾條磚(瓦)林。

做磚製瓦不是窯場上最辛苦的工作,最苦最累的是裝窯、出窯。平時這些活都是請附近村裏的人來幹,到暑期正好趕上這裏的農村雙搶,找不到人,做磚做瓦的工人正好也要利用這好天氣抓緊生產。黑狗想回自己村裏再叫幾個人臨時來幫忙,萌溪山高,水稻就種一季,離割稻還有點時間,正好也回去看看家裏。

這天下午,他把窯場上的事都安排妥帖後就往家趕,腳還沒邁進自家院子,就聽陳季明在那裏哇哇大喊大叫。原來汪瓊香一手揪著陳季明,一手用竹絲丫在他腳踝上一陣亂打。一個拚命掙紮著亂喊亂叫,一個使勁拽,累得氣喘籲籲。黑狗趕緊跑進家裏,丟下手中的裝著餅幹、罐頭、桃酥的網袋,一手奪過汪瓊香手中的竹絲丫往邊上一丟,扯過陳季明就蹲下身子摸陳季明的腳踝,心疼得不得了,問怎麼回事?

汪瓊香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你問你家這個廢料!”

黑狗又問怎麼回事?陳季明死活不說。等汪瓊香氣順了才說明緣由。原來已經放暑假了,陳仲明上山斫柴去了,陳叔明放牛,陳季明說是一起去割牛䓍的,汪瓊香也就沒在意,以為幾個小孩都安排很好就跟生產隊出工去了。哪曉得三點多的時候,有人大喊說四姑塘有人遊泳出事了。在山上勞動的人趕來把正在水裏往下沉的陳守成的四兒子陳道石救了起來。原來這天下午陳季明沒有去割䓍,而是和陳道石幾個小孩在四姑塘遊泳,差點出了人命。汪瓊香氣不過,把這不聽話的兒子一頓狂揍,正好被黑狗趕上,還替他摸腳。汪瓊香想想都後怕,往蹲地上給陳季明摸腳的黑狗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腳,叫道:“這兒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再不管教就廢啦!”扭頭準備晚飯去了。

萌溪在大山上,每當夏天膽子小點的隻是偷偷摸摸跑到小溪水潭裏玩玩水,隻有個別膽子大的,特別是年輕人敢到四姑塘遊泳。四姑塘有幾丈深,隔幾年就有人淹死在裏頭,就像有魔咒一樣,沒有大人帶著根本不敢讓小孩去遊泳,即使有大人帶著,也隻能在塘邊上蹦騰幾下,中間是萬萬不敢去的。四姑塘裏養草魚,每天都要投䓍,魚塘中間很深,溫度也低不少。這次陳道石就是遊到塘當中腿肚子抽筋,差點釀成大禍,的確想想都後怕。

晚飯後,黑狗去跑了幾家,落實了幾個到窯場進窯出窯的勞力,十分順利。晚上和汪瓊香靠躺在床上的時候,兩人商量了一下,覺得可以把自家幾個小孩帶去,讓他們吃吃苦頭、長長記性,也許對以後長大了有好處。陳伯明在村裏開了小店走不開,陳叔明大病初愈就在家放牛帶美鵑,讓已經上高一的陳仲明、上初三的陳善鵑和上小學五年級的陳季明三個孩子去窯上做事。

於是第三天,陳仲明、陳季明、陳善鵑和村裏的另外四個勞力一起出發去了窯上。黑狗一路上就想好了,讓這三個小孩去最苦最累的崗位,幫助裝窯出窯,一是為了讓他們掙出自己的讀書的學雜費,更重要的是讓他們鍛煉,做最苦的事,才能理解掙錢的不容易,才能珍惜得來的一切,才能激發他們奔向遠方的理想。

出窯是窯場最為考驗一個人毅力和靈魂的活。為了趕時間,一般關窯第三天,溫度還有四五十度的時候,工人就得進去出窯。不管是誰,進窯不到十分鍾就全身被汗濕透了。剛燒好的青磚象一塊塊砂輪一樣銳利,雖然每個人都戴著手套,但不到半個小時就磨通,半天下來,十個手指沒有一個手指的皮膚是完整的,全磨破露出裏麵血絲絲的肉。那種痛,隱隱的、鑽心的痛,十指連心啊!黑狗看在眼裏痛在心裏,但沒有表露出來,隻是給每個孩子遞上幾條橡皮膏,讓他們纏在手指上繼續工作。三個半大不大的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什麼話都沒有,咬緊牙關、硬著頭皮,和其他工人一樣堅持在裝窯、出窯第一線,從不叫苦叫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