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狗多年來已經養成了一個習慣,隔三差五地回家看看,特別是每次閉窯後有相對清閑的幾天,一來是因為丟不開家,二來他還擔任著村裏的書記,一些事情還等他回去處理。
他這次回家得到一個意外驚喜,陳叔明和陳季明同時參加全縣算術比賽,陳叔明獲得一等獎,陳季明獲得二等獎。要知道萌溪小學一個年級不到十個學生,而全縣一等獎隻有兩個,其中一個居然被萌溪這個山村小學給抱回來了,轟動了整個杞梓裏區和霞川公社。人們都知道萌溪有兄弟倆算術好厲害。黑狗聽在耳裏,高興在心裏。這兄弟倆從公社比賽、再到區裏,最後到縣裏一路過關斬將,最後載譽而歸,太不容易了。他專程跑到鴻琴買了個豬腿和兩條草魚,讓汪瓊香都燒了,讓孩子們好好地吃一頓肉,算是犒勞和獎勵。
正好周末,陳善鵑與幾個同學一起有說有笑、蹦蹦跳跳地回到家,差點和黑狗撞上。
黑狗看到活力四射的陳善鵑,總覺哪裏不對勁,叫道:“陳善鵑,你在學校鬼混吧?”
這從何說起?陳善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驚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沒啊。”
黑狗說:“還說沒有呢!如果好好學,哪會長這麼胖?”
原來正值青春發育期的陳善鵑最近像吹氣球一樣,一下子不僅長個子還長胖了不少。她反問道:“長胖與學習有什麼關係?”
黑狗可不知道有種疲勞胖,他隻是按他自己的邏輯推導:“如果學習用功就會睡眠不足,就會瘦,而你不僅沒瘦,還胖了,不是在學校裏鬼混,是什麼?”
這是典型的不講理,陳善鵑真是有口難辯。本來周末回家是很開心的事,哪曉得一進門就被爹莫名其妙地澆了盆冷水,來了個下馬威,還沒道理可講,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委屈的眼淚不知不覺在眼眶裏打轉轉,丟下書包,坐院子邊樹底下抹眼淚去了。正在廚房忙燒肉的汪瓊仙聽到外麵老少兩個人有點不對付,跑出來一問才知道陳善鵑被做爹的冤枉了,是這做爹的不講理,過來好言相勸,總算讓陳善鵑心裏好受點。
晚上一大鍋肉和一大盆魚端上來,黑狗倒了杯小酒在那裏咪著,看著幾個上學的孩子大塊大塊地吃著肉,很是開心。隻有陳善鵑端著碗,夾了兩塊肉躲邊上不聲不響地吃著,剛才受的委屈還沒過去呢!
第二天黑狗到隊部去處理公務,劉順寶把幾個文件交給他,用手指在其中一個紅頭文件上敲敲說:“這劉立旺要翻身囉!”
黑狗問他:“這怎麼講?”
劉順寶說:“你仔細看這文件。”
原來這份文件是要求對劉立旺恢複他複員軍人的待遇。劉立旺可的確是壞事做絕的人啊。”
劉順寶也覺得不切實際:“是啊。你沒來之前,我昨天還專門請示了公社裏,公社裏說是一刀切,全麵恢複、不留尾巴。”
黑狗遞一根香煙給劉順寶,自己也點燃一根吸了起來,吸了兩口說道:“來,把你的旱煙袋給我吸兩口,這香煙一點勁都沒。”他今天沒帶旱煙,接過劉順寶遞過來的旱煙筒,麻利地點著火煤紙,再給煙筒裏壓上煙,滋滋地抽了起來。
兩鍋煙吸完,他若有所思地說:“既然上麵這麼定了也不好違抗,那就給他恢複吧,但也不能大張旗鼓地開大會,喊著喇叭給他辦,不然社員意見會很大,畢竟他幹了那麼多壞事。我的意見是把他喊到隊部來,和他談談,肯定最近這兩年他沒犯新事,宣傳上麵的政策。對他以後還是要提出要求,好好參加生產,多做對生產隊、對社員有益的事。你看這樣好吧?”
劉順寶深思一下,也覺得這樣合情合理,表示同意。
黑狗道:“不知道你怎麼看,現在吧,上麵的政策與之前比是一百八十度轉彎,就拿劉立旺這事來說吧,全國上下知錯就改,是好事。還有年前恢複的高考,那都是影響國家全局的大事。估計後麵還有一係列的政策要出台,我們的好日子要來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