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順寶說：“是啊，這些年來，政策一會兒左一會兒右，搞得我們都摸不清方向，要是政策能穩定些，不講一百年，能穩定個三五十年，讓老百姓能安心搞生產過平穩日子該多好。”
黑狗說：“這麼大一個國家，治理起來不是件容易的事，需要摸著石頭過河，這過程中難免會出現搖擺，也是正常的事，但要長治久安，是需要大智慧、大政策的。我看土改、恢複高考都是大政策，我們對國家有信心。”
那天他們聊了很多，很久。
七月二十日至二十二日，陳善鵑參加全省中考，考試結束後要根據估分填報誌願，班主任問陳善鵑報考什麼誌願，陳善鵑不假思索地回道：“當然是衛校啦！”
老師不解地問：“為什麼當然是衛校？”
陳善鵑很認真地回道：“醫生護士能給人看病啊。前幾年我娘，還有我弟一直都生病，一生就是好幾年，我要當白衣天使，送給人民健康。”
果然她填誌願時第一誌願是徽州衛校、第二誌願是蕪湖衛校、第三誌願是巢湖衛校，當然後麵還有一條“服從分配。”
誌願填報後，她就帶著陳叔明和陳季明到窯上去做事，一來掙點學雜費，二來鍛煉加體驗窯上的艱苦生活。這些都是爹黑狗一再要求的。他們也覺得這樣的生活比在家裏豐富充實，雖然一天出好幾身汗，裝窯出窯把手指頭上的皮都磨破，還是很樂意的。
這天他們由姐夫汪來發帶著出窯，一個個被汗浸得透潮，滿臉滿身都是灰，漆烏巴黑地，隻露兩隻眼珠在眼眶裏滴溜溜轉。汗淌過的地方像一條小溪流過幹涸的沙漠，留下一條條彎彎曲曲的溝壑。黑狗出現在窯頂上，對他們幾個孩子叫道：“陳善鵑，告訴你個好消息哈，你的錄取通知書到了。”
陳善鵑在窯裏麵沒聽清，對著窯頂叫道：“黑狗哎，你說什麼啊？”
黑狗把雙手捂在嘴上形成一個喇叭筒喊道：“你帶著陳叔明陳季明歇工，準備洗了回家了，你的錄取通知書到了！”
“哦！”幾個小孩丟下手中的磚，歡呼起來。
上麵傳來黑狗的聲音：“你們高興也不能把磚隨便丟啊，你們看，都砸斷了！這班小孩！”黑狗開心地哼起了小調，從窯頂上緩緩地下來，手裏打著拍子。瞧他開心的。
陳善鵑被錄取在徽州衛校護士班，舅舅汪良金知道後獎勵她一雙丁字皮鞋，她高興得要死。娘讓她試試大小，她捧在手上不舍得穿，在娘的再三勸導下，她才小心翼翼地放下皮鞋，輕輕地伸腳探進鞋子裏，生怕弄痛了皮鞋。她長這麼大第一次穿皮鞋，情有可原。
陳叔明把他參加全縣算術比賽獲獎的一支上海產英雄牌銥金筆雙手捧給陳善鵑說：“二姐，這筆送給你做紀念。”
陳善鵑知道陳叔明長這麼大也沒寫過鋼筆，何況這支鋼筆是他的獎品更顯珍貴，說：“這是你的獎品哎，這麼珍貴，你自己留著吧，以後就用它好好學習，上初中、上高中、上大學。”
“不，正是因為它是我的獎品，所以才要和你分享，讓它陪伴你去上中專，出來後當個好醫生、好護士，為別人看病。”陳叔明說道，硬是把鋼筆塞給了陳善鵑。
黑狗看著這兩個懂事的姐弟很是開心，笑著說：“陳善鵑，這是弟弟的心意，也挺有紀念意義的，你就收下吧。以後好好學習就是。”
陳善鵑收下鋼筆，對陳叔明說：“多謝！我一定好好珍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