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見玉兒說道:“你跟皇上的婚事是早定下來的事,哀家隻想你和皇上多相處一會,才正式封你為後。你隻要做好本份就是,哀家自會安排一切。”
苑寧不禁呆住了,原來她的努力都是白費,這皇後之位根本就是已經定好了!
苑寧一直心慌氣亂,竟然連玉兒和蘇瑪起身準備離開都沒有注意到,待聽到開門聲才恍然大悟,這時正要跑卻被蘇瑪一眼待到,大喊了一聲:“你是誰?竟膽偷聽皇太後說話?”
宛寧見逃不了,連忙跪下辯解道:“宛寧是靜兒的好姐妹,宛寧隻是來看靜兒,並不知道皇太後在裏麵!請皇太後恕罪!”
玉兒深深看著腳下的苑寧,半晌,才不怒而威地說道:“嗯,起來吧,你一定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吧?”
宛寧將頭壓得更低,聰明地回複道:“宛寧什麼都聽不到,自然什麼都不會說。”
玉兒淡淡看了她一眼,默默將她的樣貌記在了心裏。
又隔了幾日,皇上總算是想起了這些靜怡軒的秀女,宣旨在乾清宮偏殿一見。秀女們悶了這麼些日子,總算可以見到皇上了,自然是喜不自禁,一個個悉心打扮,隻盼著能入了皇上的眼,一舉封妃,真正成為這紫禁城的主子。
在公公的帶領下進了偏殿,秀女們按照規矩分為兩列一字站開,緊張地等待著大殿正中寶座上的皇上駕臨。
誰知站了一會,卻見幾個太監搬上來兩架巨大的屏風,把秀女們都掩蓋在了後麵,隻能透過上麵隱隱透光的帳幔蒙矓看到皇上的座椅。
秀女們雖然覺得奇怪,但是在大殿上還是不敢失了規矩,隻得肅然等候。
大約過了一刻時分,隻聽見殿外太監一聲高喊:“皇太後駕到、皇上駕到!”
就聽見一群人匆匆的腳步聲,兩個人影被擁上了屏風後的寶座上,秀女們齊齊跪下行禮,口中高呼:“皇太後吉祥,皇上萬歲!”
順治坐在寶座上看著兩扇巨大的屏風道:“你們能經過複選而留在宮內候選的,一定是才貌出眾的了。不過,朕不想以貌取人!朕想考一考諸位秀女的才智,由皇太後想出一道題,看誰能回答的,朕就賞賜她一件禮物。”
秀女們在屏風後聽到這話才明白順治的用意,忐忑之餘又有些躍躍欲試。
隻聽見玉兒沉吟一瞬,朗聲道:“九十九,猜一句成語!”
眾秀女聞後,皆重覆嘮叨問題苦思,宛寧也苦思無著,但見靜兒隻略略想了一想,便向前一步朗聲答道:“回太後,九十九就是‘百無一是’。”
玉兒點頭微笑,太監高聲報道:“靜兒格格猜著了。”
秀女忍不住騷動起來,見靜兒如此好運,都覺得羨慕又嫉妒。苑寧更是覺得不快,隻覺得靜兒是倚仗著與皇太後的關係,早就知道了答案。
雖然落敗,苑寧卻不願意放棄這個難得的機會,上前一步大聲說道:“皇太後,皇上,請恕奴才不自量力鬥膽冒犯聖顏……”
順治本覺得這場選秀無趣極了,突然聽到這個聲音卻覺得身子一震,總覺得這個聲音跟自己朝思暮想的聲音太過相似,讓人忍不住想去看個真切。
不理會其他秀女驚訝的目光,宛寧在屏風後接著說道:“皇太後和皇上博學強聞,睿智過人,出一道題目沒什麼難處。要是奴才能出一道題,把皇上難倒了,會否更顯出奴才的才智?”
玉兒也不禁一愣,正猶豫的時候,不想順治搶先說道:“嗯,有道理!你問吧。”
宛寧在屏風後微微一笑高聲問道:“一貌堂堂,二目無光,三餐不吃,四肢無力,五髒不全,六親斷絕,七竅不通,八麵威風,九九歸一,十在無用!猜一物。”
順治因為這個聲音感到十分有趣,猜測道:“這個是‘泥菩薩’吧?”
宛寧回複道:“不對!”
順治不解:“那是什麼?”
見屏風後的皇上沒有頭緒,宛寧高聲說出了答案:“是‘昏君’!”
此言一出讓滿殿不禁嘩然,順治和玉兒都不禁麵色一沉,暗暗思度此女竟然如此大膽!
不待玉兒出言怪罪,順治已經先聲質問道:“你敢罵朕?”
宛寧卻不慌不忙地解釋道:“皇上息怒,這一道謎沒人能猜到,不是因為謎題太難,隻是因為百姓安居樂業,心中沒有昏君,可見人人心中的皇上是明君,大清必然繁榮昌盛!”
短短數語竟然一下扭轉了局麵,順治不禁心中讚歎此女子的機智,哈哈大笑道:“好!有意思!”
宛寧微微勾起嘴角,知道自己總算險中求勝,給順治留下了深刻印象。
順治忍不住側頭對玉兒要求道:“皇額娘,賞一份禮物給這秀女吧?”
玉兒心裏雖然也認可出題秀女的機敏,卻更屬意於靜兒,正色言道:“今天的規矩是賞禮物給達對的人,可不是出題的人。盧公公!”
盧公公應聲繞過屏風,將一個大錦盒送到靜兒麵前。
靜兒雙手接過禮物跪謝道:“謝皇太後和皇上恩賜。”
是夜,靜兒回到自己的寢室打開錦盒,卻是一愣。隻見錦盒內一雙滑冰鞋,還附了一張紙條:明天午時,澄心湖。
心裏明白是順治帝邀約明日去澄心湖滑冰,靜兒卻是皺起了眉頭:“這可怎麼辦,我不會滑冰呀!”
苑寧在一旁看著早已羨慕得不得了,聽見靜兒這麼說,卻是吃了一驚:“你不會滑冰?這不是……”
這不是皇太後特地安排你跟皇上見麵的嗎?苑寧嘴快差點說出心中所想,趕緊把未出口的話生生咽下肚子。
靜兒煩惱地搖了搖頭道:“我怕水,怎麼會去滑冰?”
宛寧盯著靜兒,暗自思付:如果是太後刻意安排,怎麼會安排你跟皇上去滑冰?看來靜兒真是憑自己猜中的……我倒是小人之心了,唉。
靜兒苦惱地皺眉:“難得皇上邀約,我卻不能相陪,多可惜呀!”
宛寧心念一轉,突然說道:“我教你吧!”
靜兒一聽不禁愕然:“來得及嗎?”
宛寧拍拍胸脯,豪氣萬千地說道:“別小看我,我可是箇中高手啊!”
靜兒見她如此篤定也不禁開心笑道:“那太好了!謝謝你!”
宛寧狡黠地眨眨眼:“不用謝我,我可是有條件的,明天約會,你得帶我一起去!”
靜兒一怔,當然明白宛寧籌算,仍爽快答道:“好呀。”
當天夜裏,苑寧以澆水到院子裏的空地上結成薄冰,教了靜兒大半夜,總算學得似模似樣了。
第二天,靜兒果然如約帶著苑寧一起去了澄心湖。元宵剛過卻感覺還是隆冬時節,澄心湖凍成一個巨大的白色冰麵,一直延伸到湖邊的紅木亭,透著絲絲寒意。
靜兒看著廣闊的湖麵,不禁有些膽怯,苑寧卻滿不在乎地安慰道:“不怕,都是冰嘛,湖上跟地上都一樣的!”
靜兒生硬地點點頭,這才生出些許勇氣。站了一會,遠遠地看見一個穿著青色錦服的男子被太監簇擁著走了過來。
苑寧心裏暗暗激動,想著這便是皇上了,但是待來人走進一看不禁愣住了——這不就是宮外遇到過的林福麼?
靜兒見了順治,也是暗暗吃了一驚,不想天下還有這等巧遇。而順治看著靜兒和苑寧也是愣住了。尤其是苑寧,竟然跟自己朝思暮想的“英俊兄”竟然長得一模一樣!
“皇上吉祥。”
靜兒見順治也是愣住了,半天才想起要行禮問安,聽到靜兒的一聲呼喊,苑寧也才醒悟過來,忙跟著一起行禮。
順治有些開心地對著靜兒道:“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裏跟吳姑娘再見,你便是朕的表姐靜兒吧!你身後這位是?”
靜兒見順治看著苑寧一臉好奇,善解人意地解釋道:“這是苑寧,是英俊的雙生妹妹,皇上你說巧不巧?”
順治看著苑寧幾乎呆了,半晌才慌慌張張地點了點頭:“難怪難怪,簡直跟英俊兄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苑寧,我與你哥哥在宮外見過,也算是舊相識了,如今咱們三遇到一起,可真是巧上加巧了。”
苑寧聽了這話,心虛地笑了笑不敢多話,生怕順治會發現自己的身份。
順治看靜兒和宛寧都穿著冰鞋,這才想起自己的邀約,爽朗一笑道:“既然今天在宮中重見了,也是緣分。隻是滑冰太無趣了,咱們來一個比試吧!在湖心繞三個圈,誰先完成三個圈,就算贏了,輸了,就得服從勝利者的一個要求。”
靜兒本就是初學,不覺有些猶豫,而苑寧卻是豪氣地一口應下:“好,一言為定!”
順治看著苑寧說話的神情又是一愣,實在是太像英俊了!他扭頭對自己的近侍太監小六子囑咐道:“小六,你來做裁判!”
順治說罷也從小六子手裏接過冰鞋換上,不等靜兒有遲疑,就帶著兩女一起並排走到了結冰的湖邊,一字排開。
隻聽見小六子一聲號令:“預備,開始!”
順治和苑寧如離弦之箭飛快地向前衝去,靜兒反應不及,也趕忙笨拙地跟了上去。
遠遠的,玉兒也跟蘇瑪來到澄心湖想看看靜兒與順治相處得如何,不想卻看見順治與苑寧並駕齊驅地在賽冰,不禁眉頭一皺。
蘇瑪見了這情形也不禁嘟囔:“不是隻請了靜兒格格一個人麼?那是誰?”
而順治和苑寧完全不知遠處玉兒到來,隻顧兩人你爭我搶地賽得正開心,而靜兒更是完全跟不上兩人的步伐。
轉眼兩圈已經過去,順治自認自己是冰上好手,不想這苑寧卻是萬分敏捷,幾個轉彎下來竟然把自己拋到了後麵。順治心急,奮起直追,而在岸邊當裁判的小六子眼見皇上要輸了也是分外著急。但見苑寧領先要滑過自己麵前,小六子眼珠一轉,不動聲色地偷偷將腳下一根枯樹枝向苑寧踢了過去!
苑寧眼裏隻瞧著前麵奮力爭先,沒有注意到腳下的枯枝,一個不穩踏了過去,自然是腳下不穩,尖叫著打滑,重重跌倒在冰麵上!
不想這一震竟然使得不遠處一塊較薄的冰麵應聲裂開,而苑寧跌在冰上,不由自主地朝著裂開的冰麵高速滑了過去,眼看就要墜入湖中!
緊跟在苑寧身後的順治見此情形也是大驚,想也不想就衝過去要拉住苑寧,誰知仍抵擋不住衝擊力,雙雙朝裂開的冰麵滑行了過去。
靜兒看到這情形,也是驚訝不已,不知該如何是好。而順治和苑寧便在這個空檔,雙雙墜入了碎冰之下的湖水中!
小六子見出了事,連聲大叫:“救駕呀,救駕呀!皇上掉進湖裏麵了。”
遠處看著的玉兒和蘇瑪聞聲也是一驚,飛快地跑了過去。
待宮中侍衛將順治和苑寧救起,苑寧倒是還沒什麼大礙,而順治卻昏迷不醒。禦醫一番診斷後對著心焦的玉兒說道:“皇太後請放心,皇上龍體強健,隻因為救人心切,一時氣急攻心,所以暈倒,如今隻是受了點風寒,並無大礙,睡一會就會醒……”
玉兒聽了這話,才稍覺放心,吩咐了服侍皇上的太監幾句,才一臉陰沉地走到了寢室外。
門外,靜兒和苑寧雙雙跪在地上,很是惶恐不安的模樣。玉兒看了一眼害順治落水的苑寧一眼,剛要出言責怪,不想靜兒竟然搶先叩首自責道:“皇太後,全是靜兒的錯,靜兒笨拙不會滑冰,才會連累皇上掉倒冰水裏,請皇太後重重處罰。”
苑寧見玉兒替自己擔下死罪,心中感動不已,也趕緊叩首道:“奴才也該死,請皇太後降罪!”
玉兒本就不喜歡苑寧三番兩次在宮中生事,礙於靜兒卻也不好發落。隻得息事寧人地說道:“這次是意外,哀家也不追究了,但宮裏以後禁止冰嬉,違者重責!”
靜兒和宛寧大喜,連忙叩首道:“謝皇太後隆恩。”
苑寧見自己闖入如此大禍竟然隻是被皇太後訓斥了幾句,心中明白是沾了靜兒的光,心驚膽戰之餘更是小心謹慎。
與靜兒一起走回秀女們居住的靜怡軒,一入大廳卻見人人都看著自己,知道方才的事已經被知曉,苑寧隻能低下頭不敢多語。
而祥如卻不肯放過倆人,氣勢洶洶地走到靜兒麵前質問道:“你到底花了多少銀子,才買通了皇太後身邊的蘇姑姑?”
靜兒不明白她話中的意思,不覺一怔:“你說什麼?”
祥如盛氣淩人地指責道:“要不是買通了蘇姑姑,你怎麼會曉得回答皇太後的謎語?怎麼皇太後隻讓你們跟皇上滑冰?”
靜兒欲辯無從,宛寧本不想生事,卻見不得靜兒受此委屈,忍不住出言諷刺道:“猜中謎語有多稀奇?你自己人頭豬腦,別以為人家都跟你一樣笨!皇上聖明,當然不會邀請一頭豬去滑冰的!”
祥如想不到苑寧竟然敢如此頂撞自己,一時氣不過竟然揮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苑寧的臉上!
苑寧不覺一愣,臉上臊得通紅,忍不住伸手打回祥如一巴!
這時盧公公聽到靜怡軒中吵鬧,正進來查看,就見到苑寧伸手打祥如的一幕,不禁大吃一驚,連忙喝止:“住手!苑寧小主!你怎麼動手打祥如小主?”
宛寧又氣又惱,張口欲辯,不想祥如見風轉舵,馬上裝出一副委屈的樣子搶先告狀道:“盧公公……我勸宛寧檢點自重,別再跟皇上玩那些危險的玩意了!她不聽我勸,還罵我多嘴!”
宛靜聽了這話幾乎氣煞,分辯道:“你還惡人先告狀!盧公公,是祥如先動手,我才還手!”
祥如苦著臉叫屈道:“冤枉呀盧公公!你都看到她怎麼欺負祥如的!祥如壓根沒碰過她,姐妹們都可作證!”
一邊的秀女畏懼祥如,也嫉妒苑寧與皇上親近又如此跋扈,眾口一詞道:“對呀!公公一定要替祥如主持公道呀!”
苑寧不想竟然被如此詆毀,一時間也百辭莫辯。盧公公沉著臉看著苑寧怪罪道:“苑寧小主,別說你還隻是個秀女,就算他日你當上了貴妃娘娘,在宮裏也不得如此放肆!你跟我去見太後,讓皇太後發落!”
祥如聽了這話不禁一臉得意:“先害皇上受傷病倒,再恃寵打人,皇太後一定容不下你這樣的人在宮裏侍候皇上的!你還是收拾包袱,滾回老家去吧!”
宛寧嚇得麵色慘白,靜兒見狀趕緊出麵解釋道:“盧公公,是祥如出言挑釁我在先,我本想息事寧人,宛寧看不過去才替我出頭。如果盧公公要追究,請將靜兒一並送交給皇太後發落!”
宛寧不想靜兒如此為自己,也是一愕。
盧公公知道靜兒是皇太後的侄女,更是被叮囑要多加照拂的貴人,不禁大感為難:“這……哎呀,靜主子這不是為難奴才嗎?”
靜兒鎮定自若地說道:“盧公公,不過是秀女們小打小鬧,何必驚動太後呢?”
盧公公幹咳一聲道:“嗯……我看隻是一場誤會,還是別驚動太後了!你們規矩點,別再給我惹事!”
祥如見靜兒三言兩語就打發了盧公公,雖然不滿卻忍不住猜想靜兒的身份來曆,不好再多說什麼。
待會了靜兒的寢室,苑寧還是咽不下那口氣,一臉不忿地嘟囔著:“祥如那丫頭不就是鱉拜的外甥女嘛,憑什麼如此囂張?等哪天我發達了,就讓她當奴婢,賞她喝我的洗腳水!”
靜兒見她說得有趣,也不禁笑了:“娘娘的洗腳水賞她好了,千萬別賞我!”
苑寧調皮地一笑,裝出皇太後威嚇的模樣話道:“大膽!本宮的洗腳水像神水一樣寶貴,才不隨便賞人呢!”
靜兒看苑寧學得似模似樣,忍俊不禁噗呲一樂。
宛寧見狀也端不住地笑了起來。兩人笑了一會,苑寧感慨地說道:“幸好你有皇太後姑姑撐腰,祥如在你麵前算哪根蔥?”
靜兒聽了這話不禁麵色一變:“你怎麼知道皇太後是我姑姑……”
宛寧自覺說漏了嘴,隻得尷尬解釋道:“嗯……有一次皇太後來看你,我剛好在門外……”
靜兒沉默了半晌,才坦誠地說道:“關於我的家世,我不是故意暪著你的,可我答應了姑姑不對人說,希望你能替我保守秘密。”
宛寧忙不迭點頭:“行!”
靜兒不禁微微一笑:“謝謝你,宛寧你真好。冊封以後,不管我們的家世、身份,我們都要在宮裏當一輩子的姐妹!”
宛寧感動地看著靜兒,大力點了點頭。正說得熱絡之時,小桃端著一個罐子走了進來,見到靜兒躬身道:“小姐,藥煎好了。”
宛寧一愕,不禁擔心道:“靜兒你病了?怎麼要吃藥?”
靜兒搖頭解釋道:“藥是給皇上吃的。我用百年人蔘和靈芝煮成補藥,給皇上驅寒補身。”
宛寧聽了不禁咋舌:“百年人蔘和靈芝?”
靜兒淡淡一笑:“還有熊膽、鱷魚肉、珍珠末、血燕十多種名貴藥材放一起,熬三個時辰就好了。”
宛寧聽著這藥材每一樣都是見都難見的珍品,忍不住小聲嘀咕道:“有錢人就是不一樣……”
靜兒從小桃手裏接過藥盅就要起身,隨口對苑寧說道:“我親自去拿給皇上。”
誰知苑寧猶豫了片刻,突然起身說道:“這藥不能給皇上喝!”
靜兒歪著頭看著苑寧,不解:“為什麼?”
宛寧振振有詞地說道:“皇上正在吃禦醫的藥,胡亂吃別的藥,說不定藥性相衝,吃壞龍體的!”
靜兒心性單純,不疑有他,對著苑寧感激地說道:“幸虧你提醒我,不然我就闖禍了!可是這個怎麼辦?”
苑寧一把搶過藥盅,搶先一步出了門,邊走還邊嚷著:“小事一樁!我幫你拿去廚房吧!”
出了靜兒的房間,苑寧便鬼鬼祟祟出了靜怡軒,在紫禁城的回廊上一路走一路有點內疚地抱怨自己:“宛寧呀宛寧,你怎麼又騙人了?真是要卑鄙就有多卑鄙,就這一回吧?最後一回?反正靜兒家人蔘像草一樣多,補藥像水一樣喝,我這麼窮,借你一碗來孝敬皇上,也不過份呀!”
正自我安慰著,冷不防迎麵走了一個人影,苑寧抬頭一看,卻是大駭——來人竟是博果爾!
苑寧心中不免皺眉,既然“林福”是皇上,這個“二弟”自然也就是王爺了……聽聞皇上隻有一個異母兄弟叫博果爾,想必就是這個討厭鬼了。
按照苑寧的心思,本該對這個王爺也好生討好一番,幫助自己在宮中立足才是,偏偏她覺得這個博果爾討厭非常,實在是懶得理會,再加上自己穿著女裝,想必他也認不出來。如此想著苑寧便故作鎮定的樣子,打算就當沒有看見他,這麼不打招呼地走過去。
但是博果爾卻顯然很高興碰見苑寧的樣子,硬是擋在她前麵不讓路,宛寧靠左,博果爾便往左挪;宛寧靠右,博果爾便靠右挪,總是擋著她的路。
宛寧看他煩人,不禁動了火,嚷嚷道:“讓開!”
博果爾促狹一笑:“你看來很麵熟,我們哪裏見過?”
宛寧冷冷道:“你認錯了,快讓開。”
博果爾假裝讓路,二人擦肩而過的時候,卻冷不防又摸了一下宛寧的耳珠,嚇得宛寧一個趔趄差點打翻了藥。
宛寧回頭憤怒地瞪著博果爾尖叫:“你下流!”
博果爾卻是不以為然,調笑道:“果然是你!你穿回女裝,還挺美的嘛!”
宛寧不想他竟然識穿了自己的身份,一時心虛道:“我不懂你說什麼!我警告你,皇上要是選上了我做妃子,我就是你皇嫂,請王爺自重!”
博果爾朗聲笑道:“嗬,知道我是王爺,我哥是當今皇上,還敢說不認識我?你這不是自打嘴巴嘛,董鄂?宛寧?”
宛寧驚愕地長大嘴巴:“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博果爾得意地說道:“我還知道你阿瑪是內大臣鄂碩,娶了十三個大小福晉姨太太。你呢,卻是家裏的下人所生的,除了你自己,鄂碩家裏沒一個認真的當你是個主子!你苦巴巴的爭取入宮選秀,花錢買通內侍,博皇上青睞,圖的就是山雞變鳯凰?”
宛寧被全然說中心事,麵色微變道:“你說的我一句都聽不懂!我還要送藥給皇上,請讓開!”
博果爾見宛寧生氣,正中下懷,更有滿足感:“你這藥有上等人蔘、靈芝的香氣,你哪買得起如此名貴的藥材呀?一定是你偷來的!”
宛寧心虛地後退一步,虛張聲勢道:“我……我沒有!”
博果爾看出她害怕,嚇唬道:“你拿偷來的藥煮給皇上吃,是犯了欺君死罪!”
見苑寧臉色大變,博果爾壞笑著說道:“怕了?其實我博果爾最會憐花惜玉,你讓我親一下,我就不告發你!”
說罷,博果爾步步進逼,湊近宛寧。宛寧步步後退,突然靈機一動,大喊道:“皇太後救命呀!”
博果爾聽聞玉兒駕到,嚇得連忙退後兩步,單膝跪在地上,口中高呼:“皇太後娘娘吉祥。”
然而等待了片刻,卻不見有人來,博果爾抬頭看去,卻發現苑寧已經快步逃走了,這才明白自己中計。
回憶著苑寧頑皮的模樣,博果爾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在原地呆了半天才離去。
一路小跑著來到皇上休息的乾清宮前,苑寧煩請門口的侍衛入內通報後,又在寒風裏等了半天,才見皇上的近侍小六子走了出來。
小六子見苑寧手裏端著補藥求見皇上,也是一臉為難的樣子:“宛寧小主,皇太後吩咐,除了侍候的奴才,其他人一律不得進見,免得打擾皇上休息。”
宛寧不無失望地應道:“哦……”
小六子連忙開解道:“宛寧小主不必失望,奴才可將藥湯轉交皇上,皇上知道寧主子的一番心意,一定很高興的!”
宛寧大喜,連忙將藥交給小六子,爽朗笑道:“麻煩你了小六子!”
小六子也是一臉媚笑:“小主不必客氣,冊封以後,小主就飛上枝頭,到時候可別忘了奴才呀。”
聽見這話,苑寧一愣,不禁想起了靜兒剛才在房中對自己說過的話。
“冊封以後,不管我們的家世、身份,我們都要在宮裏當一輩子的姐妹!”
想到靜兒對自己的諸多照顧和幾次三番的救命之恩,宛寧內疚掙紮,終是對著小六子解釋道:“其實這藥湯是靜兒小主煮的,她一番心意想為皇上驅寒補身!請向皇上轉告靜兒的關心!”
小六子一怔,連忙點頭道:“奴才明白了。”
見小六子端著藥盅轉身進了乾清宮,宛寧才鬆了一口氣。雖然白跑了一趟沒有落到半點好處,到底是沒有違背良心。
此時宮內的順治已然清醒,本就沒有什麼大礙,偏生禦醫囑咐要好生靜養一日,他隻好待在寢宮。
白日無聊,卻拿起一個毽子踢了起來。這時小六子捧著參湯走了進來:“皇上,這時靜兒小主送來的參湯。”
順治自覺無恙,不禁皺眉:“又是參湯!朕才剛吃了,吃不下。”
小六子勸道:“皇上,到底是靜主子的一番心意嘛……”
順治想想也是,便放下毽子,接過來喝,才一入口便又吐了出來:“冰的!”
小六子懊惱:“哎呀,一定是苑寧主子在外頭等的太久,風又怪冷的,所以藥都冰了!奴才粗心大意,奴才該死!”
順治聽到苑寧的名字,不禁心思一動:“苑寧小主?你不是說這湯是表姐靜兒送來的麼?”
小六子解釋道:“:正是,煮藥的是靜主子,可送藥來的是寧主子,還叮囑奴才要轉達靜主子對皇上的關心呢。”說著小六子也覺得疑惑:“其實藥湯沒記認的,她怎麼不幹脆占便宜領功勞呢?”
順治會心一笑,對宛寧更添好感:“去把它弄熱吧。”
次日,順治已經大好,便一早去皇太後宮中請安。玉兒見順治氣色不錯,也覺欣慰:“皇上看來氣色不錯呢。”
順治不以為然:“區區小病,兒臣早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