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 《心理與力學》(2)(1 / 3)

《天演論》reference_book_ids\":[7172013603774532621]}],\"146\":[{\"annotation_type\":\"0pos_info_v2\":{\"end_container_index\":146,\"end_element_index\":0,\"end_element_offset\":107,\"start_container_index\":146,\"start_element_index\":0,\"start_element_offset\":102},\"quote_content\":\"《戰國策》reference_book_ids\":[7130540124433075207,7129434713239849992]}],\"128\":[{\"annotation_type\":\"0pos_info_v2\":{\"end_container_index\":128,\"end_element_index\":0,\"end_element_offset\":287,\"start_container_index\":128,\"start_element_index\":0,\"start_element_offset\":278},\"quote_content\":\"《中國學術之趨勢》reference_book_ids\":[7172014433823132709]}],\"127\":[{\"annotation_type\":\"0pos_info_v2\":{\"end_container_index\":127,\"end_element_index\":0,\"end_element_offset\":16,\"start_container_index\":127,\"start_element_index\":0,\"start_element_offset\":12},\"quote_content\":\"《中庸》reference_book_ids\":[7129434713235672101]},{\"annotation_type\":\"0pos_info_v2\":{\"end_container_index\":127,\"end_element_index\":0,\"end_element_offset\":23,\"start_container_index\":127,\"start_element_index\":0,\"start_element_offset\":19},\"quote_content\":\"《中庸》reference_book_ids\":[7129434713235672101]},{\"annotation_type\":\"0pos_info_v2\":{\"end_container_index\":127,\"end_element_index\":0,\"end_element_offset\":264,\"start_container_index\":127,\"start_element_index\":0,\"start_element_offset\":260},\"quote_content\":\"《中庸》reference_book_ids\":[7129434713235672101]},{\"annotation_type\":\"0pos_info_v2\":{\"end_container_index\":127,\"end_element_index\":0,\"end_element_offset\":16,\"start_container_index\":127,\"start_element_index\":0,\"start_element_offset\":12},\"quote_content\":\"《中庸》reference_book_ids\":[7129434713235672101]},{\"annotation_type\":\"0pos_info_v2\":{\"end_container_index\":127,\"end_element_index\":0,\"end_element_offset\":23,\"start_container_index\":127,\"start_element_index\":0,\"start_element_offset\":19},\"quote_content\":\"《中庸》reference_book_ids\":[7129434713235672101]},{\"annotation_type\":\"0pos_info_v2\":{\"end_container_index\":127,\"end_element_index\":0,\"end_element_offset\":264,\"start_container_index\":127,\"start_element_index\":0,\"start_element_offset\":260},\"quote_content\":\"《中庸》reference_book_ids\":[7129434713235672101]},{\"annotation_type\":\"0pos_info_v2\":{\"end_container_index\":127,\"end_element_index\":0,\"end_element_offset\":16,\"start_container_index\":127,\"start_element_index\":0,\"start_element_offset\":12},\"quote_content\":\"《中庸》reference_book_ids\":[7129434713235672101]},{\"annotation_type\":\"0pos_info_v2\":{\"end_container_index\":127,\"end_element_index\":0,\"end_element_offset\":23,\"start_container_index\":127,\"start_element_index\":0,\"start_element_offset\":19},\"quote_content\":\"《中庸》reference_book_ids\":[7129434713235672101]},{\"annotation_type\":\"0pos_info_v2\":{\"end_container_index\":127,\"end_element_index\":0,\"end_element_offset\":264,\"start_container_index\":127,\"start_element_index\":0,\"start_element_offset\":260},\"quote_content\":\"《中庸》reference_book_ids\":[7129434713235672101]}],\"129\":[{\"annotation_type\":\"0pos_info_v2\":{\"end_container_index\":129,\"end_element_index\":0,\"end_element_offset\":70,\"start_container_index\":129,\"start_element_index\":0,\"start_element_offset\":66},\"quote_content\":\"《中庸》reference_book_ids\":[7129434713235672101]}],\"131\":[{\"annotation_type\":\"0pos_info_v2\":{\"end_container_index\":131,\"end_element_index\":0,\"end_element_offset\":176,\"start_container_index\":131,\"start_element_index\":0,\"start_element_offset\":172},\"quote_content\":\"《中庸》reference_book_ids\":[7129434713235672101]}],\"136\":[{\"annotation_type\":\"0pos_info_v2\":{\"end_container_index\":136,\"end_element_index\":0,\"end_element_offset\":21,\"start_container_index\":136,\"start_element_index\":0,\"start_element_offset\":17},\"quote_content\":\"《中庸》reference_book_ids\":[7129434713235672101]}],\"137\":[{\"annotation_type\":\"0pos_info_v2\":{\"end_container_index\":137,\"end_element_index\":0,\"end_element_offset\":15,\"start_container_index\":137,\"start_element_index\":0,\"start_element_offset\":10},\"quote_content\":\"《傳習錄》reference_book_ids\":[7267077381385358336,7217749727251532800,6947647383182281764,7109046336032345118,6915002082420329486]}]},\"author_speak\":\"code\":0,\"compress_status\":1,\"content\":\"  第五章

心理依力學規律而變化

宇宙之內,由離心向心兩力互相作用,才生出萬有不齊之事事物物,表麵上看去,似乎參差錯亂,其實有一定不移之軌道。人與物,造物是用一種大力,同樣鼓鑄之,故人事與物理相通。離心力與向心力,二者互相為變,所以世上有許多事,我們強之使合,他反轉相離,有時縱之使離,他雙自行結合了。瘋狂的人,想逃走的心與禁錮的力成正比例,越禁錮得嚴,越是想逃走,有時不禁錮他,他反不想逃走了。父兄約束子弟,要明白這個道理,官吏約束百姓,也要明白這個道理。

秦政苛虐,群盜蜂起,文景寬大,民風反轉渾樸起來,其間確有規律可尋,並非無因而至。我們手搓泥丸,是增加向心力,越搓越緊,若是緊到極點,即是向心力到了極點,再用大力搓之,泥丸立即破裂,呈一種離心現象。水遇冷則收縮,是向心現象,越冷越收縮,到了攝氏四度,再加冷也呈離心現象,越冷越膨脹,可知離心向心,本是一力之變。比方我們持一針向紙刺去,愈前進距紙愈近,這是向心現象,刺破了紙,仍前進不止,即愈前進距紙愈遠,變為離心現象,此針進行之方向並未改變,卻會生出兩種現象。因為凡物都有極限,水以攝氏四度為極限,紙以紙麵為極限,過了極限,就會生反對的現象,父兄約束子弟,官吏約束百姓,須察知極限點之所在。

由上麵之理推去,地球之成毀,也就可知了,地球越冷越收縮,到了極限點,呈反對現象,自行破裂,散為飛灰,迷漫太空,現在的地球,於是告終。又由引力的作用,曆若幹年,又生出新地球。我們身體上之物質,將也是要由現在這個地球介紹到新地球去的。人身體的物質,世世生生,隨力學規律旋轉,所以往古來今的人的心理,都是隨力學規律旋轉。

萬物有引力,萬物有離力,引力勝過離力,則其物存,離力勝過引力,則其物毀。目前存在之物,都是引力勝過離力的,故有萬有引力之說,其離力勝過引力之物,早已消滅,無人看見,所以萬有離力一層,無人注意。

地球是現存之物,故把地麵外的東西向內部牽引,心是現存之物,故把六塵緣影向內部牽引,小兒是求生存之物,故看見外麵的東西,即取來放入自己口中。人類是求生存之物,故見有利己之事,即牽引到自己身上去。天然的現象,無一不向內部牽引,地球也,心也,小兒也,人類也,將來本是要由萬有離力作用消歸烏有的,但是未到消滅的時候,他那向內部牽引之力,無論如何是不能除去的,宋儒去私之說,怎能辦得到?

人心之私,既不能除去,我們隻好承認其私,把人類畫為一大圈,使之各遂其私,人人能夠生存,世界才能太平。我們人類,當同心協力,把圈外之禽獸草木地球(如本書第三章丙圈)當做敵人,搜取他的寶物,與人類平分,這才是公到極點,也可以說是私到極點。如其不然,徒向人類奪取財貨,世界是永不得太平的。

心理之變化,等於水之變化,水可以為雲雨,為霜露,為冰雪,為江湖,為河海,時而浪靜波恬,時而奔騰澎湃,變化無方,幾於不可思議,而科學家以力學規律繩之,無不一一有軌道可循。

人的心理,不外相推相引兩種作用,自己覺得有利的事,就引之使近,自己覺得有害的事,就推之使遠。人類因為有此心理,所以能夠相親相愛,生出種種福利;又因為有此心理,所以會相爭相奪,生出種種慘禍。主持政教的人,當用治水之法,疏鑿與堤防二者並用。得其法,則行船舟,灌田畝,其利無窮;不得其法,則漂房舍,殺人畜,其害也無窮。宋儒不明此理,強分義理之性,氣質之性,創出天理人欲種種說法,無異於說,行船舟,灌田畝之水,其源出於天,出於理,漂房舍殺人畜之水,出於人,出於氣。我不知一部宋元明清學案中,天人理氣等字,究竟是什麼東西,隻好說他迂曲難通。

我們細察己心,種種變化,都是依著力學規律走的,狂喜的時候,力線向外發展,恐懼的時候,力線向內收縮。遇意外事變,欲朝東,東方有阻,欲朝西,西方有礙,力線轉折無定,心中就呈慌亂之狀。對於某種學說,如果承認他,自必引而受之,如果否認他,自必推而去之,遇一種學說,似有理,似無理,引受不可,推去不能,就成孤疑態度。

我心推究事理,依直線進行之例,一直前進,推至甲處,理不可通,即折向乙處,又不可通,即折向丙處,此心之曲折,與流水之迂回相似。水本是以直線進行的,雖是迂回百折,仍不外力學規律。我們的心,也是如此。此外尚有種種現象,細究之,終不外推之引之兩種作用。有時潛心靜坐,萬緣寂滅,無推引者,亦無被推引者,如萬頃深潭,水波不興,即呈一種恬靜空明之象。此時之心,雖不顯何作用,其實千百種作用都蘊藏在內。人之心理與磁電相通,電氣中和的時候毫無作用,一作用起來,其變態即不可思議。我們明白磁電的理,人的心理,就可了然了。

水雖是以直線進行,但把他放在器中,它就隨器異形,器方則方,器圓則圓,人的心理,也是如此。人有各種嗜欲,其所以不任意發露者,實由於有一種拘束力,把他製住。拘束力各人不同,有受法律的拘束,有受清議的拘束,有受金錢的拘束,有受父兄師長朋友的拘束,有受因果報應及聖賢學說的拘束,種種不同,隻要把他心中的拘束力除去,他的嗜欲立時呈露,如貯水之器,有了罅漏,即向外流出一般。

貪財好色之人,身臨巨禍,旁人看得清清楚楚,而本人則茫然不知。因為他的思想感情,依直線進行公例,直線在目的物上,兩旁的事物,全不能見。譬如寒士想做官,做了官還嫌小,要做大官,做了大官,還是向前不止。袁世凱做了大總統,還想做皇帝。秦皇漢武,做了皇帝,在中國稱尊,還嫌不足,要起兵征伐四夷,四夷平服了,又要想做神仙。這就是人類嗜欲依直線進行的明證。

耶教誌在救人,以博愛為主旨,其教條是:“有人批我左頰者,並以右頰獻上。”乃新舊教之爭,釀成血戰慘禍,處置異教徒,有焚燒酷刑,竟與教旨顯背,請問這是甚麼道理?法國革命,以自由平等博愛相號召,乃竟殺人如麻,稍有反對的或形跡可疑的,即加誅戮,與所標主旨全然違反,這又是甚麼道理?我們要解釋這個理由,隻好求之力學規律。耶穌、盧梭的信徒,隻知追求他心中之目的物,熱情剛烈,猶如火車開足了馬力向前奔走一般,途中人畜無不被其碾斃。凡信各種主義的人,都可本此公例求之。

凡事即都有變例,如本書乙甲兩圖,是指常例而言,是指靜的現象而言,是指未加外力而言,若以變例言之,則有幫助外人攻擊其兄者,則有愛花、愛石、愛山水而忘其身命者。語雲:“忠臣不事二君,烈女不嫁二夫。”心中加了一個忠字、烈字,往往自甘殺身而不悔。又雲:“慷慨赴死易,從容就義難。”慷慨者,動的現象也,從容者,靜的現象也。中日戰爭,我國許多無名戰士,身懷炸彈,見日本坦克車來,即奔臥道上,己身與敵人同盡,彼其人既不為利,複不為名,而有此等舉動,其故何哉?孟子曰:“所欲有甚於生者,所惡有甚於死者。”蓋我之外,另有一物,為其視線所注也。耶穌、盧梭信徒,求達目的,忘卻信條,吾國誌士,求達目的,忘卻己身,此其間確有一定的軌道,故老子曰:“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目的可以隨時轉變,其表現出來者,遂有形形色色之不同,然而終不外力學規律。我們悟得此理,才可以處理事變,才可以教育民眾。

人的思想感情,本是以直線進行,便表現出來,卻有許多彎彎曲曲、奇奇怪怪的狀態,其原因出於人群眾多,力線交互錯綜,相推相引,又加以境地時時變遷,各人立足點不同,觀察點不同,所以明明是直線,轉變成曲線。例如:我們取一塊直線板,就在黑板上用白墨順著直線板畫一線,此線當然是直線,假使畫直線之時,黑板任意移動,結果所畫之線,就成為曲線了。我們如把愛因斯坦的相對論運用到人事上,就可把這個道理解釋明白。

人人有一心,即人人有一力線,各力線俱向外發展,宜乎處處衝突,何以平常時,衝突之事不多見?因為力線有種種不同:有力與力不相交的,此人做甲事,彼人做乙事,各不相涉;有力與力相消的,例如有人起心想害某人,旋想他的本事也大,我怕敵他不過,因而中止;有力與力相合的,例如抬轎的人,舉步快慢,自然一致;有力與力相需的,例如賣布的和縫衣匠,有布無人縫,有人縫無布賣,都是不行,相需為用,自然彼此相安;又有大力製止了小力的,例如小孩玩得正高興的時候,父母命他作某事,他心中雖是不願,仍不能不作,是父母之力把他的反對力製服了。又如交情深厚的朋友,小有違忤,能夠容忍,因為彼此間的凝結力很大,小小衝突之力,不能表現。諸如此類,我們仔細考察,即知人與人相接,力線交互錯綜,如網一般有許多線,不惟不衝突,反是相需相成,人類能夠維係以生存於世界,就是這個原因。

通常的人,彼此之力相等,個個獨立,大本事人,其力大,能夠把他前後左右幾個人吸引來成一個團體,成了團體以後,由合力作用,其力更大,又向外麵吸引,越吸引越大,其勢力就遍於天下。東漢黨人,明季黨人,就是這種現象。如果同時有一人,力量也大,不受他的吸引,並且把自己前後左右幾個人吸引成一團體,也是越吸引越大,就成了對峙的兩黨。宋朝王安石派的新黨,司馬光派的舊黨,是這種現象,程伊川統率的洛黨,蘇東坡統率的蜀黨,也是這種現象,現在各黨之對峙,也是這種現象。兩黨相遇,其力線之軌道,與兩人相遇一樣。凡當首領的人,貴在把內部衝突之力取消,一致對外,如其不然,他那團體就會自行解散。有些團體,越受外界壓迫,越是堅固,有些一受壓迫,即行解體,其原因即在那當首領的人,能否統一內部力線,不關乎外力之大小。

有人說:群眾心理,與個人心理不同,個人獨居的時候,常有明了的意識,正當的情感,一遇群眾動作,身入其中,此種意識情感,即完全消失,隨眾人之動作而動作。往往有平日溫良謙讓的人,一入群眾之中,忽變而為獷厲囂張,橫不依理的暴徒。又有平日柔懦卑鄙的人,一入群眾之中,忽變而為熱心公義,犧牲身命的誌士。法人黎朋著《群眾心理》一書,曆舉事實,認為群眾心理,不能以個人心理解釋之,其實不然,我們如果應用力學規律,就可把這個道理說明。

人人有一心,即人人有一力,一人之力不敵眾人之力,群眾動作,身入其中,我一己之力被眾人之大力相推相蕩,不知不覺,隨同動作,以眾人的意識為意識,眾人的情感為情感,自己的腦筋就完全失去自主的能力了。因為有這個道理,所以當主帥的人,才能驅千千萬萬的平民效命疆場,當首領的人,才能指揮許多黨徒為殺人放火的暴行。

個人獨居的時候,以自己之腦筋為腦筋,群眾動作,是以首領之腦筋為腦筋。當首領的人,隻要意誌堅強,就可指揮如意。史稱:“李光弼入軍,號令一施,旌旗變色。”俗語說:“強將手下無弱兵。”就是這個道理。

水之變化,依力學規律而變化,吾人心理之變化,也是依力學規律而變化,每每會議場中,平靜無事,忽有一人登台演說,慷慨激昂,激情立即奮發,釀成重大事變,此會議場中的眾人,猶如深潭的水一般,堤岸一崩,水即洶湧而出,漂房舍,殺人畜,勢所不免。所以我們應付群眾暴動的方法,要取治水的方法,其法有三:(1)如係堰塘之水,則登高以避之,等他流幹了,自然無事;(2)如係有來源之水,則設法截堵,免其橫流;(3)或疏通下遊,使之向下流去。水之動作,即是力之動作,我們取治水之法,應付群眾,斷不會錯。

兩力平衡,才能穩定,萬事萬物以平為歸,水不平則流,物不平則鳴,資本家之對於勞工,帝國主義之對於弱小民族,不平太甚,可斷定他終歸失敗。處順利之境,心要變危,處憂危之境,又要有一種邁往之氣,使發散收縮二力保其平衡,才不失敗。達而在上的人,態度要謙遜,窮而在下的人,誌氣要高亢,不如此則不平。倘若在上又高亢,我們必說他驕傲,在下又謙遜,我們必說他卑鄙。由此我們的心是一種力結成的,力以平為歸,所以我們的心中藏得有一個平字,為衡量萬事萬物的標準,不過自己習而不察罷了。心中之力,與宇宙之力是相通的,故我之一心,可以衡量萬物,王陽明的學說,就是從這個地方生出的。

第六章

人事變化之軌道

我們既說“心理依力學規律而變化”,力之變化,可用數學來說明,故心理之變化,也可用數學來說明。力之變化,可繪出圖來,尋求他的軌道。一部廿四史,是人類心理留下的影像,我們取曆史上的事,本力學規律,把他繪出圖來,即知人事紛紛擾擾,皆有一定的軌道。作圖之法,例如心中念及某事,即把那作為一個物體。心中念及他,即是心中發出一根力線,與之連結。心中喜歡他,即是想把他引之使近,如不喜歡,即是想把他推之使遠。從這相推相引之中,就可把軌道尋出來。

孫子曰:“吳人越人相惡也,當其同舟共濟而遇風,其相救也如左右手。”這是舟將沉下水,吳人越人都想把舟拖出水來,成了方向相同的合力線,所以平日的仇人都會變成患難相救的好友。凡是曆史上的事,都可本此法把他繪圖研究。

吳人越人相惡圖韓信背水陣,置之死地而後生,是漢兵被陳餘之兵所壓迫,前麵是大河,是死路,惟有轉身去,把陳餘之兵推開,才有一條生路。人人如此想,即成了方向相同之合力線,所以烏合之眾,可以團結為一。其力線之方向,與韓信相同,所以韓信就坐收成功了。

張耳、陳餘,稱為刎頸之交,算是至好的朋友。後來張耳被秦兵圍了,求陳餘救之,餘畏秦兵強,不肯往,二人因此結下深仇。這時張耳將秦兵向陳餘方麵推去,陳餘又將秦兵向張耳方麵推來,力線方向相反,所以至好的朋友,會變成仇敵,結果張耳幫助韓信,把陳餘殺死在水之上。

嬴秦之末,天下苦秦苛政,陳涉振臂一呼,山東豪俊,一齊響應,陳涉並未派人去聯合,何以會一齊響應呢?這是眾人受秦的苛政久了,人人心中,都想把他推開,利害相同,心理相同,就成了方向相同之合力線,不消聯合,自然聯合。

劉邦項羽,起事之初,大家誌在滅秦,目的相同,成了合力線,所以異姓之人,可以結為兄弟。後來把秦滅了,目的物已去,現出了一座江山,劉邦想把他搶過來,項羽也想把他搶過來,力線相反,異姓兄弟就血戰起來了。

再以高祖與韓彭諸人的關係言之,當項羽稱霸的時候,高祖心想:隻要把項羽殺死,我就好了。韓彭諸人也想:隻要把項羽殺死,我就好了。思想相同,自然成為合力線,所以垓下會師,立把項羽殺死。項羽既滅,他們君臣無合力之必要,大家的心思就趨往權利上去了。但是權利這個東西,你占多了我就要少占點,我占多了你就要少占點,力線是衝突的,所以高祖就殺起功臣來了。

唐太宗取隋,明太祖取元,起事之初,與漢朝一樣,事成之後,唐則弟兄相殺,明則功臣族滅,也與漢朝無異。大凡天下平定之後,君臣力線,就生衝突,君不滅臣,臣就會滅君,看二力之大小,定彼此之存亡。李嗣源佐唐莊宗,滅梁滅契丹,莊宗之力,製他不住,就把莊宗的天下奪去了。趙匡胤佐周世宗,破漢滅唐,嗣君之力,製他不住,也把周之天下奪去了。這就是劉邦不殺韓彭諸人的反麵文字。

光武平定天下之後,鄧禹、耿弇諸人,把兵權交出,閉門讀書,這是看清了光武的路線,自己先行走開。宋太祖杯酒釋兵權,這是把自己要走的路線明白說出,叫他們自家讓開。究其實,漢光武、宋太祖的心理,與漢高祖的心理是一樣,我們不能說漢高祖性情殘忍,也不能說漢光武、宋太祖度量寬宏,隻能說是一種力學公例。

嶽飛想把中原挽之使南,秦檜想把中原推之使北;嶽飛想把徽欽二帝迎之使南,高宗想把徽欽二帝推之使北,高宗與秦檜,成了方向相同之合力線,其方向恰與嶽飛相反,嶽飛一人之力,不敵高宗、秦檜之合力,故三字冤成,嶽飛不得不死。

曆史上凡有阻礙路線的人,無不遭禍,劉先帝殺張裕,諸葛亮請其罪,先帝曰:“芳蘭生門,不得不鋤。”芳蘭何罪?罪在生非其地。趙太祖伐江南,徐鉉乞緩師,太祖曰:“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酣睡何罪?罪在睡非其地。古來還有件奇事:狂裔華士、昆弟二人,上不臣天下,下不友諸侯,耕田而食,鑿井而飲,這明明是空穀幽蘭,酣睡自家榻上,宜乎可以免禍了;太公至營丘,首先誅之,這是甚麼道理呢?因為太公在那個時候,挾爵祿以驅遣豪傑,偏偏有兩個不受爵祿的,橫亙前麵,這仍是阻了路線,如何容他得過?太公是聖人,狂裔華士是高士,高士阻了路線,聖人也容他不過,這可說是普通公例了。

逢蒙殺羿,是先生阻了學生之路;吳起殺妻,是妻子阻了丈夫之路;高祖分羹,是父親阻了兒子之路;樂羊子食羹,是兒子阻了父親之路;周公誅管蔡,唐太宗誅建成、元吉,是兄阻弟之路、弟阻兄之路。可見力線衝突了,就是父子兄弟夫婦,都不能幸免的。王猛明白這個道理,見了桓溫,改仕苻秦;殷浩不然,即遭失敗。範蠡明白這個道理,破了吳國,泛舟五湖;文種不然,即被誅戮。此外如韓非囚秦,子胥伏劍,嵇康見誅,阮籍免禍,我們試把韓非諸人的事實言論考一下,又把殺韓非的李斯,殺子胥的夫差,和容忍阮籍、誅戮嵇康的司馬昭各人心中注意之點尋出,考他路線之經過,即知道:或衝突,或不衝突,都有一定的公例存乎其間。

王安石說:“天變不足畏,人言不足恤,祖宗不足法。”道理本是對的,但他在當日,因這三句話,得了重謗,我們今日讀了,也覺得他盛氣淩人,心中有點不舒服,假使我們生在當日,未必不與他衝突。陳宏謀說:“是非審之於己,毀譽聽之於人,得失安之於數。”這三句話的意義,本是與王安石一樣,而我們讀了,就覺得這個人和藹可親。這是什麼道理呢?因為王安石仿佛是橫亙在路上,凡有“天變”、“人言”、“祖宗”從路上經過,都被他拒絕轉去。陳宏謀是把己字、人字、數字,列為三根平行線,彼此不相衝突。我們聽了王安石的話,不知不覺,置身“人言不足恤”那個“人”字中;聽了陳宏謀的話,不知不覺,置身“毀譽聽之於人”那個“人”字中,我們心中的力線,也是喜歡他人相讓,不喜歡他人阻攔,所以不知不覺,對於王陳二人的感情就不同了。我們如果悟得此理,應事接物,有無限受用。

力學中有偶力一種,也值得研究。宋朝王安石維新,排斥舊黨,司馬光守舊,排斥新黨,兩黨主張相反,其力又複相等。自力學言之:“兩力線平行,強度相等,方向相反,是為偶力作用。”磨子之旋轉不已,即是此種力之表現。宋自神宗以來,新舊兩黨,迭掌政權,相爭至數十年之久,宋室政局遂如磨子一般,旋轉不已,致令金人侵入,釀成南渡之禍。我國辛亥而後,各黨各派,抗不相下,其力又不足相勝,成了偶力作用,政局也如磨子般旋轉,日本即乘之而入。

人世一切事變,乃是人與人接觸發生出來的,一個人,一個我,我們可假定為數學上之二元,一個Y,一個X,依解析幾何,可得五線:(1)二直線;(2)圓;(3)拋物線;(4)橢圓;(5)雙曲線。人事千變萬化,總不外人與人相接,所以任如何逃不出這五種軌道。本章前麵所舉諸例,皆屬乎二直線,第二章甲乙兩圖,第三章之丙圖,則屬乎圓,此外還有拋物、橢圓、雙曲線三種,敘述如下:

什麼是拋物線呢?我們向外拋出一石,這是一種離心力,地心吸力吸引此石,是一種向心力,石之離心力衝不破地心吸力,終於下墜,此石所走之路線,即是拋物線。弱小民族,對於列強所走路線,是拋物線。例如:高麗人民想獨立,這是對於日本生出一種離心力,而日本用強力把它製伏下去。衝不破日本的勢力範圍,等於拋出之石,衝不破地心吸力,終於墜地一般。

我們拋出之石,假定莫得地麵阻擋,此石會繞過地心,仍回到我之本位,而旋繞不已,成為地球繞日狀態。這種路線,名曰橢圓,是離心力和向心力二者結合而成。自數學上言之,有一點至兩定點之距離,其和恒等,此點之軌跡,名曰橢圓,其和恒等者,即其值恒等之謂也。買賣之際,顧客交出金錢,店主交出貨物,二者之值相等,即可看做一物。這是顧客拋出一物,繞過店主,回到他的本位;在店主方麵看來,也是拋出一物,繞過顧客,回到他的本位:成一種橢圓形,買賣二家,就心滿意足了。顧客有金錢,不必定向某店購買,這是離心力,但他店中的貨物,足以引動顧客,又具有引力。店主有貨物,不必定賣與某客,這是離心力,但他懷中的金錢,足以引動店主,又具有引力。由引力離力的結合,顧客出金錢,店主出貨物,各遂所欲,交易遂成,是為橢圓狀態。

又如自由結婚,某女不必嫁某男,而某男這愛情,足以吸引她;某男不必定娶某女,而某女之愛情,足以吸引他,引力離力,促其平衡,也係橢圓狀態。

地球繞日,引力和離力,兩相平衡,成為橢圓狀態,故宇宙萬古如新。社會上一切組織,必須取法這種狀態,才能永久無弊。我國婚姻舊製,由父母主持,一與之齊,終身不改,缺乏了離力,所以男女兩方,有時常感痛苦。至若有離力而無引力,更是不可,上古男女雜交,子女知有母而不知有父,這是缺乏了引力。我國各種團體,有如散沙,也是缺乏了引力,所以政治家創一製度,不可不把離心向心二力配置平均。

由一點至兩定點之距離,其差恒等,此點之軌跡,名曰雙曲線,其形狀,有點像兩張弓反背相向一般。凡兩種學說,或兩種行事,背道而馳,可稱為走入雙曲線軌道。例如性善說和性惡說,二者恰相反對,對方俱持之有故,言之成理,越講得精微,相差越遠,猶如雙曲線越引越長,相離越遠一樣,究其實,無非性善性惡之差,是謂其差恒等。又如入世間法和出世間法,二者是背道而馳的,利己主義和利人主義,二者也是背道而馳的,凡此種種,皆屬乎雙曲線。橢圓繪出圖來,有兩個心,雙曲線繪出圖來,也有兩個心,橢圓之圖,是兩心相向,雙曲線之圖,是兩心相背,所以我與人走入橢圓軌道,彼此相需相成,若走入雙曲線軌道,心理上就無不背道而馳。

我們把各種力線詳加考察,即知我與人相安無事之路線有四:(1)不相交之線。我與人目的物不同,路線不同,各人向著目的物進行,彼此不生關係。平行線,是永遠不相交,有時雖不平行,而尚未接觸,亦不生關係。(2)合力線。我與人利害相同,向著同一之目的進行,如前麵所說吳越人同舟共濟是也。(3)圓形。宇宙間事事物物,天然是排得極有秩序的。詳玩甲乙丙三圖,即知凡事都有一定範圍,我與人有一定的界限,倘能各守界線,你不侵我之範圍,我不侵你之範圍,彼此自然相安。(4)橢圓形。前麵所說自由貿易、自由結婚等是也。凡屬權利義務相等之事,皆屬乎此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