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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在世,最緊要的是選擇自己發展的方向。目標確定了,才談得上邁出實現生命價值的堅實步伐。
穿過悠邈的時空隧道,呈現在眼前的是已被今日繁華與喧嘩的記憶所塵封的1985年歲初。
晚飯後,當張萬鈞向他愛人井樹庚說出自己想調到天津經濟技術開發區從事環保綠化工作時,雖然話音不大,但井樹庚聽了卻不啻於一聲落地雷擊在心裏,驚訝地瞪大眼睛,隨之喊一句:“你瘋啦?”
張萬鈞從來沒有見過井樹庚為了自己的工作這麼急赤白臉,不禁呐呐地問:“怎麼啦?”
“你說怎麼啦?”井樹庚屬於快人快語,話出口不會兜圈子,“開發區選的那個地方,是個大鹽板。那地方,除了鹽,什麼也不長;除了鹹水泥鰍,什麼也養不活!”
張萬鈞覺得井樹庚的話雖然有點形容,卻並不過分。天津經濟技術開發區選擇的地址,過去是長蘆塘沽鹽場,如果講確切的歸屬,在劃歸開發區時,為塘沽鹽場三分場的鹵化池。
這裏曾是聞名國內外的產鹽基地。
殊不知,還有一個鮮為人知的因素,即井樹庚的父親曾是這裏的老鹽戶。正因為如此,解放初在劃定階級成分時,她父親被劃定為資本家。如今,張萬鈞想投身綠化的地域就是過去井樹庚她們家的鹽灘。這種情形,是偶然之間的巧合呢,還是冥冥之中有什麼昭示?大千世界充滿玄機,尤如天籟,令人難以明徹。
你想,井樹庚生在鹽灘邊,長在鹽灘邊,過去這裏曾有多少個鹵化池,她都如數家珍。對這裏能生長什麼又不能生長什麼,用天津的話說那還不是“倍兒清”!
“這我知道。”張萬鈞輕輕一點下頦兒,話語不緊不慢。
“你知道,你還要這樣胡來?”井樹庚見張萬鈞有些不以為然的樣子,變得更是不悅。
“這怎麼叫胡來呢?”張萬鈞仍不忙不慌。
井樹庚知道,張萬鈞是個頗有主見的人。他要認準的事兒,別人很難硬性把他扭過來。這或許是大多數知識分子的通病。因為這些人無論對於什麼事情都好問個為什麼,善於獨立思考,究根溯源,不僅要知其然而且一定要知其所以然,務求弄個明明白白。他們絕對耐得了孤獨,忍受得了寂寞,忠實地恪守“不有百火煉,孰知寸金精”的信條,心甘情願地“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最終在事業上披沙擇金,摘冠折桂。但是,由於他們在孜孜以求的事業上頗有建樹,所以又往往心孤氣傲,卓爾不群,加之不深諳倏忽幻異、雲譎波詭的社會風雲,凡事又愛較個死理兒,所以就難免碰釘子和身遭不虞之測。被視為曆史殊案的1957年數以萬計的知識分子被打成“右派”,蒙冤受辱地或鋃鐺入獄,或被關進牛棚,就是一個例證。
所以,井樹庚麵對性情耿直倔強的張萬鈞,來了個動之以情:“你不想想,我們結婚這麼多年,我什麼時候因為你的工作說三道四過?又什麼時候拉過你的後腿?因為今天的事情明擺著的不行!你這個人又要麵子,到時候真要幹不成,你就不怕丟人顯眼啦?!”
張萬鈞聽著妻子充滿溫情和關切的話語,覺得句句像石子一樣擊打著心潮,不禁湧起陣陣漣漪,不禁浮想聯翩,溯往鉤沉。
井樹庚自1970年與張萬鈞結婚以來,至今已有15個春秋。由於張萬鈞出身於地主家庭,她的出身是資本家,這種“剝削階級家庭出身”的枷鎖在那個“以階級鬥爭為綱”的年代,宛如《水滸傳》中的豹子頭林衝身遭高俅陷害後在臉上被刺上罪犯標誌的字一樣,永世難以抬頭。所以,他們夫妻二人這些年來是患難度日,榮辱與共,常常不得不低眉順眼,小心翼翼地麵對人生。
井樹庚天資聰穎,記憶超群,從小學到高中學習成績一直在班級名列前茅。考大學時,她那潔白無瑕的少女心中如金鳳亮翅,似孔雀開屏,充滿無比瑰麗的美好憧憬。進入聖殿般的大學,無一不是每一個十年寒窗的莘莘學子朝思暮想,含辛茹苦,夢寐以求的呀!當時,井樹庚信心十足地認為,根據自己的成績,跨入大學的校門,應該是板上釘釘。誰知,因為她的家庭出身等問題,負責錄取的有關部門居然在她的檔案上“嘭”地打上了“此考生不予錄取”的鮮血般的紅色印章,從而無情地宣判了她上大學的“死刑”。為此,她哭過。那是徹夜地哭,是撕心裂肺地哭,是將嘴唇咬得鮮血淋淋也抑止不住地哭。為此,她父親戰戰兢兢地走到她身旁,愧疚地勸說道:“孩子,認命吧。都是爹不好,爹有罪,爹對不住你呀!”
是呀,再哭也是回天乏力,於事無補。誰叫自己生在這樣的家庭呢?要怪,隻能怪自己這一輩子生不逢時,沒有上大學的命。常言道,人不跟命爭。
於是,她漸漸燙平心靈的創傷,振作起來,在位於塘沽的向陽化工廠當了一名普通工人。這個向陽化工廠,起初是個隻有幾十名工人的小廠,工廠的成員一部分是殘疾人,一部分是與井樹庚一樣的“黑五類”人員,還有一部分則是根紅苗壯的工農子弟。自然像井樹庚這樣的“黑五類”人員就成了“革命對象”。有一次,因為車間主任給了井樹庚和另外一個家庭出身不好的工人一塊水果糖,三個人正在吃時,被一個“根紅苗壯”者發現,質問井樹庚車間主任嘴裏吃的糖塊是不是她給的?要不是車間主任挺身說明真象,將會釀成一件“糖衣炮彈”事件。所以,多年來,井樹庚隻是埋頭工作,戰戰兢兢地活著,生怕一不小心招來禍端。“文革”過後,井樹庚的一個同學見到她,不由驚歎道:“想不到你居然沒有被逼瘋,實在是個奇跡!”可見井樹庚在那個特殊年代忍受著多麼大的打擊。
井樹庚雖然屬於是“生在舊社會,長在紅旗下”,卻因襲了“相夫教子”的傳統遺風,循守婦道。她除在工廠釘是釘鉚是鉚地完成本職工作外,在家中買菜做飯,縫補漿洗,教兒育女,服侍丈夫。而這一切,她打心眼兒裏認為是應當應份的事情。在她的觀念裏,一個家就好比一個屋,男人是頂梁的柱,女子是負載檁條和葦箔及泥瓦的梁,柱離開梁就失去了功能與作用,梁脫離了柱就淡泯了責任和使命。所以,柱頂著梁,梁靠著柱,屋才結實牢靠。同時,柱越粗大,梁才越感到安穩,屋才越踏實。另外,柱又是一屋之主,柱越渾圓粗大,屋才越風光體麵。因此,她認為,男人不但要成家,而且要立業。故而,他對張萬鈞的工作素來不加幹預,也不叫他為家庭繁雜的事務分心,使他一門心思地搞自己的事業。
此刻,張萬鈞表示理解地對井樹庚講:“你的心意,我還能不理解?你的擔心,我也認為不無道理。不過,你忘了有句俗話,叫作沒有金剛鑽,怎敢攬瓷器活?”
井樹庚知道張萬鈞已經認準到開發區搞環保和綠化了,自己就是磨破嘴也把他拽不回來。所以,索性說:“你既然決定去了,以後不管遇到多大困難,也不要後悔!”
張萬鈞知道井樹庚不是激將法,而是氣話,所以“嘿嘿”一笑:“還是讓我試試吧。”
“你呀,就是不到黃河不死心。”井樹庚氣不得又惱不得地白了張萬鈞一眼。
2、初考
開發區屬於我國改革開放以後湧現的一個新生事物,不僅在發展經濟的投資環境和管理模式上是全新的,而且在人事製度上也有很大的變革。
不拘一格降人才,就是一個生動的體現。
張萬鈞在到開發區從事園林綠化工作之前,是天津堿廠防腐車間主任兼技術負責人,除負責車間的生產和技術管理夕卜,主要從事的是電化學的研究。
那還是1981年底,天津市塘沽區環保局局長曹金榮向張萬鈞透露,新成立的開發區要他推薦一名能夠勝任環保和綠化工作的人才,問他想不想去。
曹金榮所以向張萬鈞透這個風兒,不僅因為他們相識已久,更重要的是張萬鈞在天津堿廠防腐工作中頗有建樹,成績斐然。防腐與環保屬於一個領域,張萬鈞早已博得曹金榮的賞識。前兩年,曹金榮就想自己已年近花甲,認為張萬鈞是將來接替自己工作的最佳人選,便與天津堿廠協商要把張萬鈞調到環保局,結果被天津堿廠拒絕了。這次開發區要人,他認為張萬鈞去最合適。此人鑽勁兒大,幹工作執著,自信心又強,是能夠在一片鹽堿灘上幹出一番不平凡的事業的。
“我去!”張萬鈞回答得爽快而幹脆,語調中充滿一種蓄積已久的激情與希翼。
“那我可就給他們推薦啦?”曹金榮的話語裏似乎叮囑張萬鈞應當三思。
“推薦吧。”張萬鈞的回答表明他已經想好了,而且絕對不會打退堂鼓。
幾天後,開發區“管委會”人事局負責調動工作的於複新根據曹金榮的推薦,找到張萬鈞,直言不諱地講:“塘沽環保局的曹局長認為你到開發區搞環保和綠化很合適,我來再當麵問問你,你是不是真的想到開發區工作?”於複新過去在塘沽區“科委”工作,對身為區環保局老局長的曹金榮很是尊重。
張萬鈞馬上回答:“是,我同意。”
“那好。”於複新一點頭,接著又問了一句,“聽說天津堿廠不願意放你走?”
“是。”張萬鈞毫不隱諱。
“那我們給你辦辦試試。”年齡比張萬鈞小一些的於複新的語氣裏充滿信心。因為開發區是經國務院批準成立的,天津市市委和市政府的領導們一再表示,要在政策上和人才上全力支持開發區的建設。
“謝謝。”不善辭令的張萬鈞頷首致謝。
結果,幾天後於複新頗為沮喪地告訴張萬鈞:“天津堿廠的負責人一聽說要調走你,明著講要馬上去開會失陪了,其實是在給我下逐客令。我再講開發區如何如何需要像你這樣的人才,可他們的理由更充分,又是講廠裏怎樣支持你搞科研,又是怎樣重用你,叫你擔任車間主任,廠裏還有意識地培養你,派你參加工廠全麵管理培訓班和全麵經濟核算培訓班。而且,他們還說你前不久提出了一個在全廠實施安全係統工程的方案,廠領導立刻同意,現已經在全廠鋪開。你領導的防腐車間也隨之成為全廠實施安全係統工程的試點單位。最近,這個安全係統工程又被天津市化工係統所采納,並且在全行業內進行推廣,天津堿廠也隨之成為天津市化工係統的試點單位。他們對我說,像你這樣的人才,開發區需要,難道我們天津堿廠就不需要麼?!”
“你就沒進一步強調開發區需要我這樣搞環保的人?”張萬鈞問。
“萬鈞呀,我要是再講開發區如何需要你,恐怕天津堿廠就要把我掃地出門了。”於複新表示無奈地直搖頭。
“莫非你們就沒辦法啦?”張萬鈞有些失望。
“看來夠嗆。”於複新怕張萬鈞徹底灰心,急忙補充道,“不過,我們雙方再都努努力,怎麼樣?”
“好吧。”張萬鈞隻得表示讚同。
於是,張萬鈞找到塘沽環保局局長曹金榮,請求這位老局長鼎力相助。
曹金榮見張萬鈞到開發區的去心已決,便答應再出馬給天津堿廠做做通融工作,同時並告訴張萬鈞也主動向堿廠領導請求請求,表明自己的心跡。但是,態度要懇切,心裏卻不能急,千萬不要鬧僵了。什麼事情鬧僵了,頂起牛來,好辦的事情也就不好辦了。
“好。”張萬鈞按照曹金榮的告誡,先後找了天津堿廠的好幾位領導。
天津堿廠的這幾位領導,過去見了張萬鈞,多會兒也是滿臉堆笑,熱情得像團火。可是,這次一聽張萬鈞要求調走,臉蛋子“呱嗒”一放,立刻沉得像個鋼錠,冒著冷冷的寒氣,再也沒有半點笑模樣。
有個領導還粗聲大氣地質問張萬鈞:“你說實話,堿廠對你薄不薄?”
“不薄。”張萬鈞實話實說。
“我再問你,天津堿廠重視你不重視你?”
“重視。”
“凡是你提出的項目,廠裏刁難過你嗎?”
“沒有。”
“這不得了,既然天津堿廠對你既不薄又器重,那你為什麼還要調走?”
張萬鈞被這麼一問,頓時覺得嗓子眼兒好像揳進個硬邦邦的木塞子,憋得他喘不過氣來,一時感到不知怎麼回答為好。
是呀,他應該怎樣回答呢?
憑心而論,天津堿廠對張萬鈞是很器重的。不僅提拔他為上百人的防腐車間主任兼技術主任,並擔任車間黨支部書記,而且凡是他提出的項目,隻要廠裏通過論證認為可行,都給他開綠燈。按說,張萬鈞應該知足了。可是,具有鴻鵠之誌的張萬鈞,銘記“更勵孜孜圖進益,青雲千裏看前朝”的古箴,覺得在開發區那不毛之地上從事環保和綠化較之在天津堿廠搞電化學,雖然困難重重,道路坎坷,或者講吉凶未卜,成敗難測,但卻天高地闊,任其馳騁,可以一展抱負。一個男子漢,不怕窮,不怕命運多舛,就怕沒有誌向而自慚形穢、安於現狀和得過且過。鑿石方可索玉,剖蚌才能得珠。不勇於告別昨天,擺脫今天,怎麼會迎來一個嶄新的明天!
然而,這些道理,是一句話二句話難以向天津堿廠這些執意挽留他的領導說清楚的,鬧不好他們還會認為他是朝秦暮楚和好高騖遠,甚至是不自量力。
好事需多磨。
多磨成好事。
天津堿廠為了留住張萬鈞,準備提拔他為工廠服務公司的第一副經理,他謝絕了;之後,又要委任他為工廠環保科長和工廠辦公室主任,他也推脫了。
就在張萬鈞堅持不懈地爭取調到開發區時,於複新告訴他開發區有關領導想聽聽他對開發區環保和綠化的想法。
聽想法不就是麵試和初考的代名詞麼?
張萬鈞心裏不免有點緊張。
因為,他對開發區的環保和綠化的確沒有做過認真的思索,就更談不上有什麼長遠的規劃了。
但是,張萬鈞抱著“醜媳婦總要見公婆”的想法,大膽地走進了開發區有關領導的辦公室。這次麵談屬於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開發區有關領導問張萬鈞:“你對開發區的環保有什麼建議?”
張萬鈞基於過去在天津堿廠防腐工作中對環境治理的思考,主要講了三點:一是大規模造綠,二是控製重汙染項目進區,三是堅持“三同時”的做法。在這三點中,第一點又是重中之重。
“那你對在這鹽灘上造綠又有什麼設想呢?”開發區有關領導列出了第二道考題。
張萬鈞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鏡,沉吟片刻。他知道,開發區這位領導提問的問題正是開發區起步初期所麵臨的兩大難題之一,一是鹽灘上的海水排出後如何在軟基上建廠房及樓宇,第二就是鹽灘綠化。說實話,他對在鹽灘上如何造綠不但談不上有什麼想法,而且可以講他對這個過去與自己所從事的工作八扁擔打不著的問題連想都沒有想過。但是,既然開發區這位領導禮賢下士,要自己說說想法,那就即興想到什麼就說點什麼吧。於是,他首先申明自己對這個問題沒有係統地做過考慮,接著突發靈感地說了兩條:一條是改造鹽堿土壤,另外一條就是要栽種抗鹽堿性能強的植物,諸如檉柳、朝鮮堿茅、鹽蓬和堿蒿等什麼的。
之後,開發區這位領導又向張萬鈞提問了如何籌建“環保辦”和“環保辦”應該首先著力抓好哪幾項工作,張萬鈞也一一做了應答。
“好,今天就談到這裏吧,謝謝你給開發區的環保和綠化提了這麼多很好的建議。”開發區這位領導站起來熱情地與張萬鈞握手致謝,那特有的目光中充溢著對張萬鈞的青睞。
幾天後,開發區有關人士告訴張萬鈞,開發區的領導聽了他的想法後,稱讚他是個難得的人才。
“不,不能這麼說,我可不敢當。”張萬鈞連忙製止。
“你謙虛什麼?又不是我當麵兒誇獎你。”這位有關人士解釋,“我們領導說,這個叫張萬鈞的還沒有進入角色,思緒就很有前瞻性,要是把責任交給他,他一定會大有作為。哎,我再告訴你,開發區馬上要給你下調令了。”
張萬鈞一聽又連忙擺手:“這怎麼行?天津堿廠對於我的調動問題還沒有鬆口哪!”
“這就不用你管了,這是組織上的事兒。”聽開發區這位有關人士的口氣,似乎張萬鈞的調動如囊中探物。
誰知,沒過多久,塘沽區環保局局長曹金榮通過與天津堿廠曉之以理,並煞費苦心地運籌再三,已經把張萬鈞調到了他的麾下。
可是,張萬鈞剛剛聽說自己調到了塘沽區環保局,開發區的人事室主任李林山幾乎是同時找上門來,要挖曹金榮局長的“牆角”,力圖說服張萬鈞直接到開發區報到,可謂是一波三折。
“這怎麼行呢?”張萬鈞感到很為難,“人家曹局長好不容易把我調到了環保局,我怎麼能不辭而別呢?”
“何去何從,關鍵取決於你。再說,曹金榮局長本來給開發區推薦的就是你嘛!”李林山動員張萬鈞,除他們抓緊與塘沽區環保局協調外,你也主動幫助開發區做做曹金榮局長的工作,請他高抬貴手。
張萬鈞本來想去的就是開發區,便點頭允諾。
可是,當張萬鈞真的要登曹金榮局長的家門時,卻覺得他家的門前似乎橫亙著一座難以逾越的高山峻嶺,心裏膽突膽突的。本來麼,人家曹局長可謂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你從天津堿廠調到區環保局,而且又準備重用你,你可倒好,連環保局的大門都還沒有邁進去,轉身就要另換門庭,要去開發區,這樣做合適嗎?自己調到區環保局很多人都已經知道了,有的朋友還以單位的名義表示歡迎,可謂嚷嚷得一市八街。結果,你在環保局一天都沒呆,豈不等於曹局長給開發區做了嫁衣裳,你叫曹局長的臉麵往哪兒擱呀?
那天晚上,張萬鈞騎了半個小時的自行車來到曹金榮住的樓房,在外麵圍著他住的樓房,不知轉了多少圈兒,到了也沒有勇氣邁進曹金榮的門坎。幾天後,張萬鈞的愛人井樹庚問他與曹金榮局長談的怎麼樣,張萬鈞苦澀地說他沒有勇氣進曹局長的家門。
“這怕什麼呀,行不行談談再說,我陪你去!”處事爽快的井樹庚陪同張萬鈞,第二次才與曹金榮麵對麵地坐在了一起。
“是不是想從我這裏‘跳槽哇’?”為人忠厚的曹金榮招呼張萬鈞夫婦坐下後,洞察到張萬鈞來意地問道。
“曹局長,我的事兒叫您費了那麼大的氣力,真不好意思開口。”張萬鈞表情有點侷促地說。
“所以,你就叫小井來幫你壯膽,樹庚,是吧?”曹金榮以長者的口吻問井樹庚。
井樹庚一笑:“曹局長,萬鈞的性格您心裏還不是明鏡似的。”
“我將萬鈞調到環保局,就知道準會給萬鈞到開發區當跳板,今天果然應驗了。”
“曹局長,您不是一直鼓勵我到開發區去嗎?”
“我知道,你雄心很大。是寶馬良駒,就應該誌在千裏。不像我這老頭子了,已經是夕陽西斜了。”
快人快語的井樹庚馬上說:“曹局長,您身體這麼好,不是還有‘夕陽無限好’嗎?就是退休以後也能幹許多事兒。”
“還是小井會說話。是呀,不在領導崗位上了,還得發揮餘熱呀。”
事情的最後結果,是以達觀的曹金榮的“高姿態”,站在支持開發區的角度,使張萬鈞得以投身於開發區這片嶄新而陌生的天地。
3、進場路的昭示
張萬鈞執意要到開發區搞環保綠化的消息不脛而走,素日裏投脾氣的親朋好友紛紛直言相勸:
“萬鈞,你在天津堿廠車間主任的位置上坐得穩穩當當的,搞電化學又出了名,到開發區需要重打鼓另開張,得從頭來。”
“是呀,你當車間主任這幾年,車間年年奪紅旗,當先進,人家‘天堿’的頭頭兒們又拿你當香餑餑一樣,可你要是到了開發區,人生地不熟,兩眼一抹黑,誰還會那麼看重你,待見你?”
“常言道:‘三十不改行,四十不學藝’,要是論虛歲,你都是四十望五的人了吧?搞綠化對你來說是一門兒全新的學問,你還能像年輕上大學時那樣成天啃大部頭的書本!何苦呢?”
“再說,開發區選的那個鬼地方連兔子都不願呆,白花花的一片鹽堿灘,能種樹種草嗎?”
“萬鈞,你聽說過沒有,咱們塘沽的老百姓給他們搞綠化的編了句順口溜兒,叫作‘一年青,二年黃,三年進灶膛’。你不想想,連塘沽市區的地麵兒上樹都活不了,栽了白栽,在開發區那塊鹽池子上栽樹種草不更是瞎子點燈——白費蠟嗎?”
親朋好友句句掏心窩子的話,在張萬鈞那本來就不平靜的心湖裏掀起巨大的波瀾。
是呀,自己都已經是四十歲開外的人了,到開發區搞環保綠化,不僅要從零開始,而且是成是敗還是個未知數。親朋好友這些推心置腹的話語,不是杞人憂天,而確確鑿鑿是實情。眼下,自己雖然向開發區表示要去,但畢竟還沒有最後辦理人事調動手續,退路還是有的。然而從內心裏講,自己不願出爾反爾。一個大男人,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哪能輕易就要收回來?常言說,開弓沒有回頭箭,拉出來的屎哪能坐回去?再說,正因為開發區的綠化是個大難題,從無到有,才需要有識之士披肝瀝膽,迎難而上,開拓出一片綠色的疆域。如果開發區已經是綠樹婆娑,草茵如毯,花團猗猗,鶯歌燕舞,百鳥來儀,清風送爽,一派迷人的秀麗風光,那還要你來幹什麼?今天,開發區需要的是創業者,需要的是敢於第一個“吃螃蟹”的角色。毛澤東主席說過,一張白紙,能畫出最新最美的圖畫。自己何嚐不想按照自己的選擇和追求在開發區幹出一番前無古人的事業,描繪出一副綠樹鮮花美如畫的景觀呢?
心潮起伏的張萬鈞覺得,自己一定要當斷則斷,不能像“布爾加的驢子”,猶猶豫豫地徜徉在幾片草地之間,瞻前顧後,前怕狼後怕虎,選擇不定,到頭來餓得一天比一天削瘦,直至最後倒下去。
俗話說,男人有心事好遛,女人有心事好囚。這是講,男人有舉棋不定的事情喜歡緩步而行,邊踱步邊思考;女人則有了發愁的事情喜歡往床上一躺,唉聲歎氣,獨自垂憐。
當張萬鈞漫步來到進駐開發區先遣隊伍的施工現場,心靈深處頓時經受了一次巨大的震撼和洗禮。
天津經濟開發區管理委員會成立不到一個月,就向世人正式公布了第一期的開發規模和第一個三年基礎設施發展規劃。
第一期開發規模,工業區為2.986平方公裏,配套開發的生活區為1.203平方公裏,合計4.189平方公裏。
三年中基礎設施要達到:各種道路21.6公裏;給水工程,給水管線65.5公裏;排水工程,完成排水管線51.8公裏;場地平整工程,工業區填土250萬立方米,生活區填土120萬立方米;電力工程,建成10千伏變電站7座,裝機容量17×4770千伏安,並架設110千伏輸電線路12.4公裏,同時要鋪設地下電纜35千伏和10千伏共22.4公裏,通訊形成裝機2250門程控電話係統能力,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