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10月13日“行政院”遷往重慶後,閻錫山雖經萬方努力,仍難撐危局。11月11日,閻錫山決定電請蔣介石出山,說“渝東、黔東軍事雖有布置,尚無把握,非鈞座蒞渝,難期挽救”。他擔心僅一函電,蔣介石不會動心,於午後又以“行政院”會議決議的形式,再次電促蔣出來收拾殘局。就在他心裏無底的時候,下午對中外記者仍然宣稱:“誓盡最大努力,救國保民”,“動員一切力量,保衛西南”。這時無意再撐危局的李宗仁又飛回桂林老家。閻錫山在眼看就要成為國民黨大陸失敗的替罪羊時,極力動員在渝國民黨立法委員70餘人,分電蔣介石、李宗仁,“即日來渝,共挽危局”。
11月13日,蔣介石決定親自飛渝督導軍務。14日10時三刻由台北起飛,下午4時一刻抵達重慶。此番來渝,卻是蔣介石最後一次來大陸。而此時的重慶也已不同於往昔,到處“充滿了恐慌和死寂的空氣”。盡管如此,蔣介石還是決定留在重慶山區,做最後一搏。
蔣介石一到重慶,就立即致電李宗仁返渝“共商全局”。而李宗仁於10月13日廣州解放前夕飛桂林後,對政事已漸失信心,尤感失落。他最煩的正是蔣介石的背後操縱,而且蔣複出已暗流洶湧,今日其蒞重慶,他這個代總統就更無法工作了。這時閻錫山又派上了用場,急電李宗仁,以舉行軍事會議之名要其返渝。對此,李宗仁不理不睬。11月16日,閻再電李宗仁返渝“迅決大計,共挽危局”,李宗仁還是沒有回音。是日,李宗仁胃病複發,出現十二指腸出血,遂決定以治病為由轉往香港,並將中樞軍政交由閻錫山主持。11月22日,蔣介石在重慶約國民黨中央常委討論,決定派居正、朱家驊、洪蘭友、鄭彥棻四人持函赴港,探訪李宗仁,勸其回國;且蔣在函中保證,將以“充分權力”交給李宗仁。同日,蔣介石還約白崇禧談話,表示其本人此時決不複職,要求李宗仁克日回渝,商定對內、對外大計。11月25日,李宗仁托居正等人帶回書信,婉言拒絕了蔣介石的“好意”,並表示暫不返渝。29日蔣介石再遣朱家驊、洪蘭友赴港,仍未有結果。
李宗仁的行為正中蔣介石下懷,但他“出國既不辭職亦不表示退意”,這種做法,讓已經“下野”的“總統”蔣老先生既感到非常熟悉,又非常不滿,也無可奈何。12月初,傳出李宗仁即將以就醫的名義赴美,蔣介石感言:“李德鄰本日已由香港飛美,美國國務院發言人否認其為杜魯門之上賓,僅以療病性質去。國務院之共黨分子必設法利用李以打擊蔣之威信乃可斷言,隻有正位定名方能防止陰謀與毒計也。”蔣介石這段話,已為來年3月在台複行視事,留下伏筆。12月5日,李宗仁與夫人郭德潔、兩名兒子及隨從從香港飛往美國紐約。19日在紐約哥倫比亞大學醫院切除四分之三隻胃,此後滯留在美長達16年。蔣介石隻能以國民黨總裁的身份,獨自收拾殘局。
11月28日,解放軍已攻占重慶南部的綦江,15兵團司令羅廣文隻身逃到重慶。重慶外圍已趨危急,蔣介石急招“參謀總長”顧祝同及張群、楊森等商議,認為如果撤退太早,則解放軍必能在半個月內到達成都,這樣,西南大陸將整個為解放軍所控製;故決定緩撤重慶守軍,並在沿江設防,以確保成都。誰知解放軍很快攻抵重慶市郊南溫泉,重慶危在旦夕。當天下午,蔣介石在蔣經國、俞濟時的陪同下,乘車巡視了重慶市區,隻見沿途車輛擁擠,交通阻塞,憲兵、警察已無法維持交通秩序;老百姓更是焦急彷徨,愁容滿麵;散兵、流氓四處亂竄,趁火打劫。此時,“國民政府行政院”已遷成都辦公。
29日,情勢更加緊張。重慶除西北外已完全被解放軍包圍,市民們都爭相出城逃避。蔣氏父子乘坐幾輛黑色轎車,去視察楊森(四川軍閥、國民黨陸軍上將,時任重慶市長兼重慶防衛司令,20軍軍長)警備司令部。因出城人車如潮湧,交通幾致癱瘓,蔣經國和“總裁辦公室秘書室主任”黃少穀隻好下車,親自指揮交通開進。下午,蔣介石在重慶召開軍事會議,決定新的作戰計劃,命令第一軍最後撤退。
此日前方戰況更趨激烈,蔣介石的心腹幹將宋希濂率部節節敗退。晚10時,蔣介石本已睡下,其下榻的林園後麵突然槍聲大作,緊接著“隆隆”的爆炸聲傳來,不絕於耳。蔣介石慌忙起床,在蔣經國、衣複恩陪同下,倉皇逃離。事見其父子日記。
30日蔣介石日記(補記):
“……(昨)本已早睡,尚未入寐,約10時許經兒來報,園後機槍聲大作,乃起床……各廠爆炸聲不絕,而山洞園前汽車擁塞不通行,予於人聲吵雜形成混亂……決至機場,乃於午夜始達……”
29日蔣經國日記:
“……下午(按:應為晚上)10時,林園後麵已槍聲大作,我隻好向父親告實情,希望早離此危險地區。同時羅廣文自前線回來報告,知其軍力已被匪部擊散,而周圍各兵工廠爆炸之聲四起,連續不絕。此時山洞林園前,汽車擁擠,路不通行,混亂噪雜,前所未有。故不能再事稽延,乃決定赴機場宿營。途中為車輛阻塞者三次,無法前進。父親(指蔣介石)不得已,乃下車步行,通過後改乘吉普車前進,午夜始達機場,即登‘中美’號專機夜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