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師回到家後,馬上進了自己的書房,開始給傑吉爾寫信。他在信中抱怨道,為何對他人避而不見?為何讓多年的好友與他斷絕往來?在第二天,律師收到了傑吉爾博士的回信,信寫得很長,信裏詞句淒婉,可是有幾處卻寫得讓人含混不明。在信中,傑吉爾寫道:“對於與藍璉不合那件事,已經是無法補救的了。對於那位老友,我並不會給予責罵。對於他那斷絕往來的觀點,我是讚同的,我們不該再見了。在往後,我決定過一種與世隔絕的生活。要是我拒絕了你的來訪,請你不要太過吃驚,也不要因此懷疑我對你的友情。請你諒解我,這條黑暗之路,我必須一個人走。現在我在自己招來的危險中受罰。我是這份罪孽的始作俑者,現在,我也是被它傷害最深的人。這份令人難受的可怕折磨是我從沒想到過的。我親愛的朋友,要是你想幫我,讓我的苦難減輕點的話,那你隻要做一件事就好了,那就是,對我的沉默表示尊重。”這讓律師大為驚訝。照理來說,博士已經從海德造成的不良影響中脫身了啊!博士已經變回平常的樣子了,他在一周前還是那樣快樂,看起來會在他人的尊敬中安度晚年。可是,現在他的生活卻變得一團糟,安寧的生活,還有友誼,都被打碎了。這一劇變表明,博士已經陷入了瘋狂的境地。回想下藍璉的言行,律師覺得,這肯定是由某些深刻的緣由引起的。
一周後,藍璉的病情加重了,僅僅過了不到半個月,他就離開了這個世界。在藍璉的葬禮上,律師感到非常悲傷。當天晚上,律師把自己反鎖在了辦公室裏,點了一支蠟燭,坐了下來,借著微弱的燭光,他取出朋友生前寄放在他這裏的包裹,那是個蓋了他朋友印章的密封套子,上麵的字是藍璉自己寫的,“加?約?厄提斯本人親啟,要是其先於本人而死,請勿拆封,即刻予以銷毀”。這封信送來時,就標注了那些著重號。對於信裏寫了些什麼,律師不敢去了解。他心中想道:“在今天,一位朋友剛永遠地離開了我,要是我看了這封信後,會再次失去一個朋友,那我該如何是好?”可是這想法馬上就被他斥責了,他認為自己的這種顧慮是對朋友的不忠。他把那個包裹打開,裏麵還有一個密封的套子,上麵寫道:“在亨利?傑吉爾博士去世,或者失蹤前,切勿拆閱。”律師以為自己看錯了,他仔細看了下,沒錯,上麵準確無誤地寫著“失蹤”,這字句與他看過的那份荒唐的遺囑一模一樣。在這裏,有關失蹤的假設又是與傑吉爾有關的。那份遺囑是在海德脅迫下寫出來的,其目的不言而喻。可是藍璉寫的這份又是出於哪種用心呢?律師此刻有著強烈的好奇心,他想違逆自己的職業操守,馬上一探究竟。可是最終他還是被友人的信任和職業的道德攔了下來,他再次把信放了回去,放在了他私人保險櫃最隱秘的那個角落。
抑製好奇心和戰勝好奇心是不同的。在那天以後,對於他那位僅存的好友,律師也不再熱衷地盼望與之見麵了。在想到那位老朋友時,他可能還是友善的,可是思維卻被疑惑和恐懼所纏繞。他依舊經常去拜訪傑吉爾博士,如今,當他被拒之門外時,他已變得泰然了。在內心裏,他更願意在門外自由地待著,更願意與伯爾聊下天,他害怕進那個密閉的屋子裏與那個古怪的友人交談。可是,在與伯爾的交談裏,他並沒有得到些讓人高興的消息。現在看來,傑吉爾博士不像以前隻是偶爾去下實驗室,他如今的大部分時間都在樓裏度過,有些時候,他連睡覺也在那裏。他精神變得很差,變得不愛說話,不愛看書,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對於這些沒有變化的消息,律師也慢慢習慣了,在後來,他也有意減少了自己拜訪的次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