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了十分鍾。伯爾把蠟燭放在桌上,為他們的行動照好道路,接著俯身從麥稈下取出一把斧頭。他們一聲不響地向密室走去,那來回的踱步聲依舊沒有停止。
律師大聲向門內喊道:“傑吉爾,我想見你。”他在門口等了會,可是裏麵並沒有聲音回應。律師接著說道:“我向你發出善意的提醒,我們開始注意到不尋常的現象了,我必須見到你。要是你不答應,那我們隻能采取強製的手段破門而入了。”
從門內傳出一個聲音:“看在上帝的份上,厄提斯,請可憐一下我吧。”
律師大驚失色,他大喊道:“天啊,那聲音不是傑吉爾的,那是海德的聲音。伯爾,快點,快把門砸開。”
伯爾把斧頭高高舉起,用力地朝門劈了下去,這一擊力量很大,屋子都被震得顫動了。門跳了起來,就像是要掙脫鎖鏈的束縛一般。密室內發出一聲動物般的恐懼叫聲。伯爾再次揮起了斧頭,門框伴隨著門板的碎裂聲再次跳了起來。伯爾連續這樣砍了四斧,可是因為門的質量很好,在他的第五下重擊後才被打開了。門掙脫了門鎖的束縛,向屋內倒去。
他們歡呼了起來,可是隨後就被屋內的寂靜嚇住了,他們往後退了一步,朝屋內小心地打量了起來。密室內燈光顯得很安逸,爐火也燒得很旺,爐上的水壺就像在唱著歌。爐邊準備好了茶具。寫字台上整齊地擺著文件,有一兩個抽屜正敞開著。這屋子顯得非常普通,要是沒有那些化學用具,它與倫敦的其他屋子相比,簡直是一樣的平凡。
在屋子的中央,一個人倒在了地上,身體還在不住地顫抖著。律師和伯爾走了過去,他們把那人翻了過來,看了下那人的臉,那人果然是海德先生。他穿著博士的衣服,這在他身上顯得極為寬大,一點也不合身。他臉上還在顫抖著,可是,卻已經沒了呼吸。看到死者手裏握著一個碎了的藥瓶,再加上律師聞到空氣中濃烈的杏仁味,他明白這人是服了氰化鉀自殺了。
他嚴肅地說道:“我們來得太晚了,現在,我們救不了他了,同樣,也無法對他進行懲處了。海德已經死了。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找到博士的屍體。”
這棟建築的空間大部分都分給了實習講堂和密室。實習講堂幾乎占滿了整個底層。密室則覆蓋了樓上的一端,它裏麵有著幾扇朝院子方向的窗戶。側街的門通過一條走廊與講堂連接在了一起,密室裏還有一段樓梯通往那扇門。這建築裏還有幾間黑乎乎的貯藏間和一座很大的地窖。這些地方,他們都仔細地搜查了一遍。貯藏間裏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地上堆滿了灰塵,像是很久沒人來過了。地窖裏麵卻堆滿了各種破爛,有許多還是那個前屋主留下的東西。他們剛一推地窖的門,就掉下來一張蜘蛛網,這說明,地窖也是很久沒人來過了。他們四處找遍了也沒發現博士的影子,現在,他們連博士的死活也無法判斷。
伯爾走到走廊的石板上,使勁踩了幾腳,說道:“他肯定是被埋在這下麵了。”
律師轉身看了下通向側街的後門,說道:“他也可能是逃跑了。”他走過去仔細瞧了瞧門鎖,門好好鎖著,石板上放著一把鑰匙,可是鑰匙都已經生了鏽。律師說道:“這鑰匙看來很久沒用了。”
伯爾說道:“先生,這鑰匙都斷了,它已經不能用了,這看起來像是被人踩斷的。”
律師接著說道:“噢,你看,斷的地方也生了鏽。”兩個人看著對方一臉的茫然。律師說道:“伯爾,我們回密室去吧,現在我沒有什麼線索。”
他們走回了密室,一路無語。在懷著恐懼的心情看了一眼屍體後,繼續在密室內尋找有用的線索。在桌上,他們發現了有人在此配藥後留下的痕跡,那裏擺滿了稱好的藥品,好像正準備進行試驗,可是這場試驗還沒進行就被打斷了。
伯爾說道:“這就是我買的藥,他每次都要我去買這種藥。”這時,水壺的水燒開了,沸騰的水聲讓他們嚇了一跳。
他們走到壁爐旁邊,安樂椅就在爐旁放著,看起來很舒適,茶具在椅子旁邊,杯子裏已經準備好了糖。架上擺了幾本書,有一本書翻開放在了茶具的邊上,律師把書拿起來看了下,那是一本神學著作,這讓他非常驚訝。對於這本書,傑吉爾博士推崇有加,可是在書上卻用他的筆跡寫著一些褻瀆的批注。
他們在屋裏尋找線索時,走到了試衣鏡前,他們不禁懷著恐懼的心情向鏡子裏望去。在鏡子裏,他們隻看見了天花板的反光,爐火和玻璃門的鏡像,還有兩副蒼白的麵孔,那是他們自己害怕的臉。
伯爾輕聲說道:“先生,那些奇怪的事情,這麵鏡子肯定看到了。”
律師用同樣小的聲音說道:“可是這麵鏡子本身看起來就很奇怪。在博士生前——”他吃了一驚,他竟然認為博士死了,他馬上改口說道:“這麵鏡子對博士有什麼用?”
伯爾說道:“對,你說的沒錯。”
接著,他們轉身走向了寫字台。在寫字台上,擺放著整齊的文件,在最上麵,他們看到了一個用博士筆跡寫著厄提斯名字的大信封。律師拿起那封信,把信拆開,在信封裏有幾個小的封套。第一封是博士的遺囑,那封遺囑與六個月前律師收到博士委托的遺囑相同。依舊寫著,在博士死亡或失蹤時,由某人繼承博士的一切。可是律師感到驚訝的是,那個以前寫著海德名字的地方卻寫著自己的名字。這讓他的心情無法平靜。他看了下伯爾,接著又看了看手裏的文件,最後,他還向那個躺在地下的屍體看了兩眼。
律師說道:“我實在想不透,他一直在這裏,他不可能會高興讓我繼承這筆財產,他一定會為了自己失去繼承權而發火,這些文件是不可能留到現在的。”
律師拿起第二封文件,這張文件上標注了日期,也是博士寫的。律師激動地喊道:“伯爾,他今天還活著了,而且就在密室裏寫了這封信。時間才過去不久,他不可能在這段時間裏被殺害,他肯定還活著,對,他一定是逃跑了。但是,他為什麼要逃跑啊?他是怎麼逃跑的啊?要是果真如此的話,那這個人就不一定是自殺身亡的了。對此,我們必須小心處理,我猜測,我們可能把你主人牽涉到了一件大麻煩裏。”
伯爾問道:“先生,你怎麼不把信拿出來看看呢?”
律師嚴肅地說道:“那是因為我很憂慮,希望這憂慮不會真的發生。”說完,他拆開信,把信拿出來,看了起來。信是這樣寫的:
我親愛的厄提斯:
在你拿到這封信時,我已經失蹤了。我無法預測到我會如何失蹤。可是我的直覺告訴我,我的失蹤是無法挽回的事情了。請你先去看看藍璉交給你的文件。要是在看後,你還有新的疑問,那就再讀下我的敘述。
你不幸的朋友,可能不配成為你朋友的
亨利?傑吉爾
律師問道:“還有信嗎?”
伯爾說道:“先生,還有。”說完,伯爾就拿起一份被火漆封好的文件,把它交到了律師手裏。
律師拿好文件,把它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裏。他說道:“這份文件的秘密我不會對別人說。要是你的主人死了,或者流亡在外,我們至少也不能毀了他的名譽。現在十點了,我必須回去了,這些文件我會在家好好看的。午夜後我會再次過來,到那時,我們再去找警察。”
他們走出了屋子,鎖好了實習講堂。律師要仆人們繼續圍坐在爐火旁。他自己離開了博士的家,踏著沉重的腳步向家走去,那裏還有著兩份自述在等他去讀。所有的謎題都寫在那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