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的聲音嗎?”林涵難以想象怎麼用嘴發出這種聲音,像是失去了控製的僵屍一樣,他扭小音量,看著在一旁失神的範啟澤。
範啟澤蠕動了一下嘴唇,喃喃說道:“下麵還有,下麵還有。”
一會兒吼聲消失了,錄音帶中隱約還出現醫生驚慌失措的聲音,在詢問範啟澤有沒有事,錄音發出一聲聲響,那一刻像是掉到了地上。而這裏不知道從哪兒加進了一些鑼鼓點,一種不加任何修飾的鑼鼓聲響。
咚咚咚、鏘鏘鏘,像是有著固定的拍子,平穩地演奏著,而後速度緩緩地加快,最後融成一塊,那是一片歡樂的氛圍,其中隱約好像還有女人吟唱。
哼哼著模糊的詞語,在最後一段歡快熱鬧的拍子裏麵達到高潮。
林涵和範啟澤一樣,愣在那裏,專業知識讓他聽出來這是送葬的鑼鼓聲,最後那一段就是起棺時候的節奏,那時候旁邊的女人會唱點什麼呢?
一般來說:“是時候上路了,切莫回頭!”林涵沒打算告訴範啟澤,如果說出來,天知道會讓他怎麼樣。
隨著一陣雜音,錄音總算結束了,林涵像是觸電一樣快速地將光碟取出來,丟給範啟澤。範啟澤一臉苦相,眼睛還沒有轉過來,林涵先就開了口:“我幫不了你,真的,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東西。”
“林……”
“下車吧,好好睡一覺,沒事的,沒事的。”
範啟澤還在那裏磨蹭,林涵突然發怒,下車走到另一邊門前,猛地打開車門,衝著範啟澤大吼一聲:“下車!聽到沒有!”
被這一聲吼驚起一個哆嗦,範啟澤緩緩地走下車,將身上的光碟跟抖臭蟲一樣快速甩掉,接著踏上一腳,狠狠地對著林涵說道:“我他媽地要自己找出來,自己找出來!”
說完像是著了涼一樣,將身上衣服裹緊,往車場走去。
在兩人大聲喊叫的時候,長絨棉停止了叫喊,眼珠灰溜溜地看著明敏消失的地方,像是發現了什麼,一下子衝了出去。等林涵反應過來,這頭大狗已經竄上人行道,用從來沒有過的靈活身姿驚起一大串行人。
林涵叫一聲不好,連忙追出去,臨上車前,順手將那張光碟撿起,丟在前窗。
不一會功夫,長絨棉就不見了蹤影,林涵氣急敗壞地在附近兜著圈子,直到最後一點油即將用光。
長絨棉出現在大街上對路人來說是一種危險,而對長絨棉自己來說,更是危險得不得了。林涵大可以相信長絨棉不會咬人,不過小牛一樣重量的它不知道可以成為多少份火鍋讓人大快朵頤。
必須趕在穿製服的人出現之前將長絨棉重新塞回車裏,林涵看著微微顫動的油表心裏滿是火氣。
心裏正充斥著這樣念頭的時候,林涵猛地看到街角坐著兩個影子,其中一個花花白白應該就是長絨棉,像它這樣的大狗,蹲著和人一樣,咋一看還真看不出來,而在旁邊的就是明敏,這個小麻花而今麵無人色地呆在一邊,死命抱著長絨棉。
林涵大吃一驚,連忙跑過去問到底是怎麼回事。近了才發現,長絨棉居然身染血跡,像是受了傷,林涵連忙跑上去看了看長絨棉,它的腿上被劃開了一條口子,毛茸茸的爪子上麵沾了不少血跡。
“它怎麼了?”
明敏縮成一團,雙手抱著膝蓋,緊張得有點打顫,看到林涵跑來,像是見了救命恩人一樣一把抓住他的手,斷斷續續地說道:“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剛才我……不是走了嗎,然後就感覺後麵有人追來著。”
長絨棉哼哼一聲,像是在附和明敏的說法,林涵生怕這個小麻花一著急忘了到底是怎麼回事,連忙追問下去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有人追我,我就越走越快了,那個人就越追卻快,差點就跟上我了,我後來聽到狗叫聲,我轉身過去一看才知道是長絨棉撲了上來,把那個人撲倒了,然後那個人就跑了。”
“那你看清楚那人長啥樣子了沒有?”
打狗還得看主人,何況長絨棉是見義勇為,想到這個林涵氣就不打一處來,言語中有點吼叫的嫌疑。
明敏眨了眨大眼睛,木然地搖了搖頭。
“那人是男的還是女的,穿什麼你總看到了吧?”
明敏還是繼續搖頭,嘴上倒是說著不知道那人是男是女,但是他穿著身黑衣服,手上拿著什麼東西。
“不信你問長絨棉!”
說著明敏一把抱住了長絨棉,掏出手絹在狗腿上紮了個蝴蝶結。
看明敏要自己作證,沒法說話的長絨棉嗚咽一聲,極為無奈地趴在兩人中間。
很可能是搶劫犯,林涵一屁股坐下,心痛的看了看長絨棉,隨著明敏指認的那條窄巷看過去,黑布隆冬的倒真是作案的好地點,不過這明敏怎麼看都像脖子上掛著鑰匙的小孩,身上哪有什麼錢,真是蠢貨。
“我們走吧!”林涵站起身來,試圖抱起長絨棉,無奈這大家夥實在太重太肥,像是裝滿了重物的大麻袋一樣,連拉帶拽地用了半天力氣,長絨棉動也不動。
林涵折騰了半天,長絨棉卻若無其事地站起身來,往車子走去,原來它並沒有大礙,林涵尷尬地聳聳肩,朝明敏癟了癟嘴。見這倆搭檔鬧著,明敏一臉的烏雲頓時散了去,想站起身來,不料一下子起來,腳上麻木得已經不能動彈了,隻能一下又坐回台階上。
“怎麼?不想走啊?行,那我先走了啊。”看到明敏還在那裏磨蹭,林涵甩著車鑰匙,直接往吉普車走去,氣得明敏大喊起來:
“唉,你就不管我了啊,我腳麻了,你抱不動長絨棉還抱不動我啊!”
林涵衝了回去,一把抱起明敏,快步的往車裏走去,沒走幾步,明敏就大喊著讓他放下。
“怎麼了,一驚一乍的。不要抱就算了。”
林涵對這種行為極度鄙視,斜眼看著因為猛地被放下卻又因為腳麻木而站不穩的明敏,她正搖晃著想撐住林涵的肩膀,林涵馬上閃開。
“別,男女授受不親,你還是在那裏跳一會吧。”
“不是,我看到範啟澤了,我怕他看到我們,到時候誤會。”
林涵四下一看,這個大樓前的廣場並沒有人,這小妞一定是眼花了,再瞧見長絨棉已經蹲在車前等著了,哼了一聲,沒好氣地準備上車。和長絨棉上了車,打燃汽車,發泄一樣地踩了踩油門,老式的發動機呼哧呼哧作響,像是要飆出去一樣,這時候明敏正愣在那裏,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從後視鏡裏麵看到一跳一跳的明敏,林涵不知道該笑還是哭喪著臉好,想了想,打開門,重又過去將她抱上了車。
“我送你回去。”
林涵盡量用紳士一點的語氣說著,之前大喘氣的吼叫聲還真不是他一貫的酷酷的作風。
“我剛才真的看到範啟澤了,他的車剛剛過去。”
“別逗樂了,他那輛車都快成倒土的泥頭車了,怎麼會開到這裏來?”
明敏用毒咒發誓說剛才自己看到的就是那輛黑色的薩博,因為駕駛室裏麵掛著她送給範啟澤的紅色掛飾。
“那車是黑色的?我看到的時候以為是黃色的呢,上麵灰塵都夠種花的了,範啟澤現在這個狀況……”
話到了嘴邊上又讓林涵硬生生的吞了下去,他覺得不能和明敏說範啟澤的事情,天知道這小麻花會爆出什麼爛芝麻來。
“範啟澤什麼情況?”
“呃,就是他最近應酬太多,一般都不開車嘛。”
林涵開始東拉西扯,像引開話題,但是明敏並不上道,還是在旁敲側擊地問起範啟澤的事情。
看了看油表,林涵使出殺手鐧:“你身上有錢嗎?”
“怎麼了?”
“有的話就先借我五十塊,我拿去加油。”
明敏乖乖地將錢包掏出來,好家夥,一厚遝大鈔,看得林涵隻咂嘴,這小丫頭片子身上居然帶這麼多錢,難怪要被人跟著搶劫啊。
“沒有五十的。”
“那就借我一百吧,剩下的五十我一會請你去吃火鍋。”
說完一掉頭進了加油站,加上五十元的油。心想這個應該夠它再跑一天的,臨去交錢時,還不忘恐嚇一下正在摸著長絨棉的明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