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噩夢(3 / 3)

“別摸它,這裏是加油站,一會兒靜電,嘣,就全完蛋了。”

見明敏馬上收了手,林涵樂顛顛地去交錢拿票了,等到回來的時候,卻驚出一身的汗——這比靜電引起爆炸還要讓人頭皮發麻,明敏此刻正拿著範啟澤的那種錄音CD,試著往唱機裏麵放進去。

林涵連忙鑽進車裏,製止了她的行為,要是讓她聽到那種聲音,誰知道她會嚇成什麼樣子,更何況那是範啟澤的聲音,林涵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這麼在意明敏會知道、聽到什麼,為什麼會瞞著範啟澤的事情,可是他確實就是這麼做了。

“這個唱機怎麼用不了?”

完全熄火的車子不可能用CD的,林涵長出了一口氣,將CD丟進雜物箱裏麵,正式警告她不要亂動車裏的東西。車子開出加油站,林涵想先送她回去,長絨棉的傷口要快點處理,免得感染。

明敏神情奇怪地用手指點著,讓林涵兜了不少圈子,當他發現又回到原地的時候,一氣將車停在路邊,問她到底想幹什麼。

明敏剛才微微帶著笑容的臉突然一變,眼淚吧嗒的就掉了下來,都說女人翻臉和翻書一樣快可林涵怎麼也想不到這女人居然是本漫畫書,一下子就翻過來了。

“我不回家,我怕。”

明敏哭著說道,林涵忙問為什麼,可她隻是哭卻說不出個子醜寅卯來,一下子讓林涵連同長絨棉一起愣在邊上,看明敏哭得梨花帶雨卻手足無措。

“你帶我去你家吧。”

明敏這句話說出來,林涵腦子開始飛速運轉,這算是傳達一種什麼信號?一個長得玲瓏透致的女的哭喊著要去自己家裏,而且是一去就是過夜,這個不合適吧,這個不太好吧,這個家裏還有老爸呢,這個家裏就兩張床呢,這可如何是好。

腦袋裏麵亂七八糟想了半天的林涵暗罵自己一句回過神來,試探著問道:“去我家?”

“嗯!”

“走吧。”

吉普車呼哧呼哧地往城郊林涵家裏開去。

嘿嘿嘿,不要怪我辣手摧花,林涵心頭有一個長尾巴和頭上長角的小人在獰笑,不過長絨棉也知道,他不大可能做出這麼有種的事情來,從生物學上講。

範啟澤跑到地下停車場,拿來水桶和抹布將自己那輛全然看不出顏色的沃爾沃使勁擦啊擦啊,用掉了不知道多少桶水,隻看得看車場老頭一愣一愣地。

範啟澤不厭其煩地一遍又一遍跑去遠處的衛生間打水,提著小桶急匆匆地走來走去,嘴上還念念有詞:

“我要找出來,我他媽的一定要找出來。”

他全然不顧自己的汗水混雜在水桶裏麵,名牌襯衣整個都濕透了,像是著了魔一樣。

實際上這麼說也沒有錯,範啟澤這種狀態隻能用著魔了來形容,這些天出現的事情讓他有點招架不住了,人倒黴也不能倒黴成這樣,那個催眠師首先就一定有問題,所以範啟澤決定先去找他,問清楚為什麼要用這麼卑鄙的手法來捉弄自己。

對於這麼一個脆弱的人,一個疲於在歡場奔命的人,他至於嗎?

一邊滿頭黑汗的擦著車,一邊心裏頭有點平靜,就像這輛黑色的沃爾沃,漸漸的在燈光下露出其崢嶸來。

發動汽車,很順利,車是好車,隻需要一擦就能跑得歡暢,同理,身為GOV公司的事故援救部的組長,自己也是一把好手,刀槍劍戟斧鉞鉤叉外加琴棋書畫都來得那麼一點,如果不是來到這個公司,自己當然也是一個福爾摩斯。

範啟澤坐在位子上,狠狠地拍了拍臉,凝神地看著前麵,口中說道:“最次也是個柯南,走吧,柯南!”

車子快速地衝出車場,直奔醫院而去,城市的黃昏像是一個巨大的蛋黃,一切暖和而模糊。大廈的影子融在夕陽裏麵,道路像是寬闊的河道,汽車就像過江之鯽一樣,熙熙攘攘地擠在一起,車後的尾燈閃爍著每個人的夢魘。

範啟澤單手握著方向盤,眼神有點迷離,另一隻手習慣性地去打開收音機,當聲音響起的一瞬間,他猛地閃回了現實,用力地將開關重新按回OFF。他還是忘不了那張CD裏麵的東西,不可能忘記,這一輩子也沒有想過自己會發出那種聲音,像是被虐殺的大貓一樣嚎叫。

想到這裏,再燦爛的陽光都覺得挺冷,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拐下出口,繼續往醫院開去。

不遠的街口猛地竄出一個人,打橫地從車前衝過,尚不及踩上刹車,那人就從車前閃了過去,然後倒在一邊,一頭秀發像是廣告片裏麵一樣,飄得極為動人心魄。

範啟澤感覺自己脆弱的心髒又讓人狠狠地捏了一下,停下車衝著那女人吼道:“你不要命了,不會看車啊!”

那女人手撐著地爬起來,用手撩撥了一下頭發,衝著範啟澤一笑,頭也不回地走掉了——是一名美女,實打實的那種,如果範啟澤不是因為邪門而纏身的話他一定會跑過去搭訕、噓寒問暖,或者帶她去醫院,等等等等。不過那個帶笑意的眼角好像哪兒見過,像是自己丟掉的又一段記憶一樣,這個笑容和臉龐熟悉得要命,可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起來這到底是自己生命的哪一幕。

範啟澤傻傻地看著那個身穿風衣卻依然苗條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金燦燦的夕陽下,眼睛始終跟著,怎麼都拔不出來,右手自動地為自己叼上一根煙,左手四下摸著打火機。

這時候一個帶著經典蛤蟆鏡的家夥像是從地下冒出來一樣,站在車窗前,一張老臉堵在視線之間,再變戲法似的摸出一個打火機,叮的點燃,衝著範啟澤舉過來。

範啟澤連忙閃開,喊了聲幹嘛!那家夥嘿嘿一笑,摸索著將打火機關好,然後又摸出一張名片來。

“朋友,萍水相逢,即為命中相中,你可看看這個。”

這年頭用名片的人可是屬於古董級的,好好的名片不用,非得用毛筆寫在紙上的人說不出他能有多老派,範啟澤狐疑地接過來,仔細看了看上麵的東西。

上書:寧翰林命理推算,摸骨斷字,秉承祖傳,師承道家,博覽眾長,學用結合。

原來是一個算命的,範啟澤說道:“不好意思,我不信命,這個您還是找別人吧。”說完就要關窗,那寧老頭一把抓住他的手,然後驚呼一聲:“哎呀不好,朋友,你最近諸事不利,似有沾染無端橫禍,恐有血光之災啊!”

這就像是抓到了範啟澤的小辮子,讓他全然泄了氣,任憑寧姓老頭繼續說下去:“所謂一命二運,閣下命相本來不錯,可惜不知道犯了何方神聖,惹得一身晦氣?”

範啟澤底氣不足地說道:“別胡說了,我可沒有惹著什麼人,要說這個,你可就估計錯了。”

“非也非也,要說你故意得罪或是不公,但是依本人所算,你還是觸了大黴頭。這樣吧,不如你去西山昌定河的不係舟那裏,放生一尾錦鯉,之後再觀後效。”

範啟澤聽了,連忙問什麼叫再觀後效,寧老頭嘿嘿一笑,到時候我再來找你吧,說完就要離去。範啟澤連忙找來名片再加上幾百塊錢,下車畢恭畢敬地送給寧老頭。

寧老頭也不看,直接將東西裝進了包裏,然後慢悠悠地走了。

範啟澤繼續前往醫院,但是之前擦車攢起來的一點點理性現在卻有點散盡的意思,已經晚上7點鍾了,那個催眠師早就下班回家了,醫院外麵雖然依然擁擠匆忙,但是就範啟澤而言,他心頭空蕩蕩的,沒有一點著落。

又是一個夜晚,他有點怕,生怕自己又會在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出現在一個莫名其妙的地方。於是他呆在車裏,什麼都不做,睜大了眼睛準備等天亮。

這時候他的手機開始作響,一連兩個都是讓他去吃飯的電話,他以身體不適為由拒絕了,然後正準備關機,一個久違的熟悉號碼打了過來,這讓他有點心動。

是翼翼,一年多前的女朋友,至於大名叫什麼,自己還真沒有問過,就是這麼混沌的關係。

“範啟澤你有空嗎?我想來找你。”

找我作死啊,這種時候來找我,明天就讓你血濺當場,範啟澤點燃香煙惡狠狠地抽著,心裏頭開始念叨著。可他心裏頭卻急切想見到翼翼,現在範啟澤的狀態就像是關在鐵籠子裏麵的雞一樣,不知道明天早上還能不能打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