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東極大殿,東皇宮。
輕煙繚繞,花海飄香,雖是幻象,卻觸手可摸。漫漫花雨飄飛,紛紛落英,一個神秘女子緩緩走來。容貌驚豔,絕世風華,步步生蓮,走至中央的晶瑩剔透的冰雕水晶蓮前。那冰蓮托著一床芙蓉帳,她輕輕揭開,玉手白皙勝雪。一名俊朗的男子安睡在上麵,呼吸均勻,起伏有序。
女子長歎一聲,一個隻有她自己能感知的聲音說:“你耗費神力破劫,明知命不可違還強行。”
她淡然道:“知其不可為而為之。”
一朵美麗的杏花不意落在她的發髻上,轉瞬凋零散盡。連花,也受不起她的身軀。她摸著那張清俊的臉,柔聲道:“放心吧,哥哥,我一定能成功。”
她抬手,一股無形的力量從男子體內流出,收入她的袖中。女子取了掛在床邊的一件黑色鬥篷,披在身上,轉身而去,臨走時,說:“輪回轉世,破劫無緣。”
花隨風舞,拂過蓮邊。
冥間最底層陰牢,不死囚。
“好重的殺氣。”
黑衣人歎息說。她全身上下幾乎都被鬥篷遮蓋,黑擺拖曳於地。低低的帽簷擋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雪白的下巴和粉紅色的嘴唇,隱隱透著一種魅惑與神秘,高貴,優雅,又有點像裹在黑夜裏的幽靈。
黑衣人舉目望過去,一抹淡淡的光暈被鎖魂鏈拴著,吸魔石發出詭異的光芒,地染紅血,卻嗅不出半分腥氣,煙雨蒼茫。那唯一微亮的光忽明忽暗,像是在掙紮,又像是在呻吟,卻始終逃不出束縛,刻骨的寒意侵襲纏繞,分辨不出是痛是苦。
“他生前罪孽深重,死不抵罪,本該被打入十八層地獄,因其生母廣信夫人甘棄九生九世修為之抵命,閻王才廣開一麵,將其束縛於此不死囚,已困千年,晝夜無數,飽創折磨,不得超生。”鬼使畢恭畢敬地解釋。
“既如此,”倒不如拿來做替死鬼,黑衣人淺笑道,“倒不如讓他與我哥哥一道入世,助我解開劫數,縱然結局如何,也強勝這暗無天日、漫無止境的囚禁。”
她走近前,靈器的殺氣對她絲毫不起作用,笑問道:“你可願隨我下凡破劫,不論會否灰飛煙滅?”
光暈忽大放光彩,似是在點頭。莫名熟悉的感覺,莫名的親近。黑衣人滿心裏盤算,沒有注意。
鬼使擦擦汗,忙道:“這還須得閻王準可。”
憑借千裏傳信之術,征得閻王的同意,黑衣人輕輕在空中一劃,禁術輕易解開,她伸出手,攜那縷魂魄揚長而去。
途經黃泉路上,曼珠沙華鋪滿通向地獄的路,看上去是觸目驚心的赤紅,有的絢爛鮮紅,有的妖異濃豔近於紅黑色。排成傘形,著生在花莖頂端,花瓣倒披針形,花被紅色,向後開展卷曲,邊緣呈皺波狀,花被管極短;雄蕊和花柱突出,花型較小。花和葉兩不相見,生生相錯。瑰麗的紅色像是用血凝固而成。
光暈有些動靜,黑衣人察覺,一笑道:“這是彼岸花。”聞到它的香味便會想起自己的前世,他,想起以前的事了吧?
但也沒用了,這縷魂魄經曆千年,再加上不死囚的折磨,僅存的意識所剩無幾,縱然想起什麼,也不過白駒過隙,待會兒一碗孟婆湯喝下,便會把前事忘得一幹二淨了。
她當然沒有在意,這縷魂魄想起了什麼,心情會如此激動,哪怕隻是微不足道的一點印象。
——你從苦厄閻羅救得我,從此追隨你一生。